他斜扫了一眼会让人做噩梦的画像,对上温清宁期待的眼睛,昧着良心说道,“再画两幅没你画的像,但旁人能认出来,更好用的画像。”
温清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:“有画工帮忙怎会嫌弃。”话锋一转,“王参军真会说话,我画技不好,让你受苦了。不过今早库县尉还夸我画的像呢!”
“库县尉不会是患有眼疾吧,这都没人样了,怎么看出来像的。”王炳冲口而出,说完反应过来,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伤人了。
温清宁目光闪闪,她将师兄的特点画了出来,也和王炳详细的描绘了一遍,可王炳觉得不能用,也觉得自己画的不像人。
那么为什么库县尉只随意看了一眼就说画的像呢?要知道她给的也是两份画像,放在最上面的是没有戴眼罩的那一张。
世人在认识新的人和事物时,会试图用自己已有的知识去认知他们,会无意识的去关注这个人和事物的特点,形成初步印象。并在这个印象的影响下对这个人和事物进行记忆,也会在下一次见到时根据特点瞬间调取记忆。
昨夜那名差役掉落气死风灯的时候,温清宁便多留了一个心眼,回去连夜画了画像,早起用取过所当借口,顺便拿出画像试探。
果然,宣称没有见过师兄的库县尉无意间露了马脚。
虽说有了师兄梁清的线索,可她反而更觉得心沉。
因为说谎遮掩的往往都是坏事。
王炳见她面色不太好,出言安慰了两句,余光瞥见站在廊下的关崖,又说了两句让她不要太担心的话,便朝关崖走去。
“温仵作!温仵作留步!”
温清宁正要回敛尸房的时候,突然被人出声叫住,转身回望,就看到一身官袍的库察站在京兆府廨的大门外。
库察手上拿着一册文书,对走过来的温清宁说道:“上午让几个小吏翻了登记过所的文书,在去年那一本上找到了。”
他一面说着,一面快速翻动手上的文书,时不时地做出吞咽的动作。
书页翻动的微风卷起淡淡的酒气,温清宁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。
“这……”库察顿了一下,活动下有些发麻的舌头,“这一页。”
注意到他的异常,温清宁关心道:“县尉可是哪里不舒服?”
“我这是老……毛病了,原先捕贼时伤到了骨头,热……落下了痹症,每到秋天都会犯。”库察攥了攥手,又跺了跺脚,缓解突然升起的麻意,“今日午饭就喝了些药酒,一时贪杯喝多了些。”
温清宁听到他那捋不直舌头的发音,心底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。
“因我之事耽误县尉午歇,累县尉拖着病体来寻,小女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“些许小事。”库察一手拖着文书,一手指着上面的字,“温仵作瞧瞧,这上头的‘梁清’是你师兄,还是同名?”
温清宁依言去瞧,看到那一页时眉头低了一低。
她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,想要上前,又有些迟疑,最后低声征求道:“县尉,我能不能自己拿着看?这字倒着,看起来有点不太方便。”
“是我疏忽了。”库察将手中的文书递了过去,收回手时,顺势抬袖擦了擦额头。
温清宁单手捧着文书,另一只手的手指放在书页上,逐字逐句地看着。
上面写着师兄梁清是在去年年初到的长安,在安仁坊积福寺落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