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赵勋赵大成的现代都市小说《一品奸臣全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菲硕莫薯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大景,盛隆元年。阳光透过树梢,洒下了盎然夏意。赵家后院,赵勋趴在树下长椅上,懒洋洋,美滋滋地赏阅手中的春宫图。“少爷,你怎么又抢小的春宫图,老爷明明要您备战春闱…”开口之人名为祁山,家丁装扮,在火炉边灰头土脸的煽着火。“我这不是在温书吗,你老老实实烤你的牛肉,少来烦我。”赵勋眼睛直勾勾盯着春宫图,眉头紧皱。“这书不好看,毫无艺术成分可言,还你。”赵勋将春宫图丢给了祁山,站起身用长筷将铁板上的牛肉翻了个面,口水吞咽着。“少爷,咱吃过了就去温书吧,若不然老爷又要数落您了。”“OKOK,好不容易搞来了宰牛书令,容我炫两口解解馋再说。”赵勋比了一个OK的手势,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。家丁祁山虽然不懂OK是什么意思,但看赵勋这敷衍的态度,就知道这...
《一品奸臣全局》精彩片段
大景,盛隆元年。
阳光透过树梢,洒下了盎然夏意。
赵家后院,赵勋趴在树下长椅上,懒洋洋,美滋滋地赏阅手中的春宫图。
“少爷,你怎么又抢小的春宫图,老爷明明要您备战春闱…”
开口之人名为祁山,家丁装扮,在火炉边灰头土脸的煽着火。
“我这不是在温书吗,你老老实实烤你的牛肉,少来烦我。”
赵勋眼睛直勾勾盯着春宫图,眉头紧皱。
“这书不好看,毫无艺术成分可言,还你。”
赵勋将春宫图丢给了祁山,站起身用长筷将铁板上的牛肉翻了个面,口水吞咽着。
“少爷,咱吃过了就去温书吧,若不然老爷又要数落您了。”
“OKOK,好不容易搞来了宰牛书令,容我炫两口解解馋再说。”
赵勋比了一个OK的手势,不管不顾的吃了起来。
家丁祁山虽然不懂OK是什么意思,但看赵勋这敷衍的态度,就知道这个所谓的OK其实是不OK的意思,很是无奈。
望着半生不熟的牛肉,祁山不禁问道:“郎中说您卧床多日只可清淡吃食,这肉又未熟,上面还挂着血水,这能吃吗?”
赵勋微微一笑:“不懂了吧,这叫肌红蛋白。”
“?”
“我说的是…算了。”
赵勋懒得解释,也无法解释,自顾自地大快朵颐。
吃完铁板牛肉,赵勋靠在石桌旁开始发呆了,目光愈发涣散。
初夏、午后、艳阳。
知了鸣叫、夏风徐徐。
赵勋喜欢这种感觉,不知柴米油盐,不想人情冷暖,只是活着,平静地活着。
上一世奔波劳碌,整日被现实无时无刻不被蹂躏着,牛马一般的日子如同路易十六,一眼望不到头。
谁知一场车祸令他闭上了眼睛,再睁开眼时来到了大景国,来到了肃县,来到了赵家大宅,成为了赵家二少爷赵勋。
穿越成了富贵人家的小少爷,赵勋很开心,很满足,或许这就是多做好事的福报吧。
祁山见到赵勋又开始如往日那般吃饱了傻笑着发呆,愁容满面。
肃县赵家,本地商贾。
赵家老爷赵大成二十年前来到肃县地界,贩马起家,积攒了偌大的家业,如今也算是县中豪商了。
幼年时期的赵勋不喜商事,喜读书,未成想还真是这块料子,去年秋季过了乡试大比博了个举人出身,县中百姓皆说赵家祖坟喷火了。
谁知泰极否来,赵勋入夏时得了怪病,无病无疾的身子骨突染恶症卧床不起,郎中去了也多是摇头叹息,只是嘱咐几声多喝滚水。
床榻之上足足躺了月余之久,倒是痊愈了,只是之后就如换了个人似的,不再如以往那般书呆子模样守在书房苦读,大好光景整日闲散着,还总是说些大家听不懂的怪话。
旁人自然不解,赵家二郎赵勋不再寒窗苦读,极为奇怪。
一个几千年后的牛马之魂二世为人不再读书,丝毫不奇怪。
按照赵勋的朴素价值观来看,穿越前苦读书,没问题,穿越后还是苦读书,那不是白穿越了吗,就没听说过谁想穿越是为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。
眼看着赵勋又要午休了,祁山连忙凑上前:“老爷快从县中回来了,您哪怕是做做样子温温书也成。”
赵勋睁开眼:“咱家这么有钱,让我爹给我买个官儿当当不行吗,非得参加这个科考吗?”
“老爷说了,新皇登基,往年的这买官儿卖官儿手段可不敢再用了,您得是入京科考,一步一个脚印儿,寻不得捷径。”
“好吧。”
赵勋点了点头,是啊,做人终究还需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,毕竟除了长崎外,没有谁能够一口吃下一个胖子。
士、农、工、商,商为末,士为首,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,赵家再是豪商也是商贾,没有任何社会地位可言。
赵勋用力地揉着眉头。
道理,他都懂,只是那些四书五经看得着实头大无比,字小不说,还没标点符号,读起来更是晦涩难懂。
如果是他十几岁上高中的时候穿越过来,一定能看懂。
可惜,他上过大学,因此看的很吃力。
刚犹豫着要不要去书房,影壁外传来门子的声音。
一声“老爷回来啦”,影壁后走出一人,四十岁出头的年纪,白胖白胖和个发面膜膜似的,面色阴沉,正是赵家老爷赵大成。
见到好大儿在,赵大成阴云密布的面容瞬间绽放出了慈爱的笑容。
“勋儿又躲懒了,来,快叫为父看看,这几日身子骨恢复的如何。”
“爹,您回来了。”
赵勋快步迎了上去,心中满是暖意。
这一声“爹”,赵勋叫的心甘情愿。
赵大成对下人们宽厚,对好大儿更是无比溺爱。
关于赵勋大病初愈后不读书只摆烂这件事,急是急,从不教训。
赵勋穿越后,不但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,也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爹。
穿越之初,历历在目,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,能听到,能见到,身体却动不了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,近一个月的时间里,赵大成日夜伴在床前,本是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,生生熬没了二十斤的肥膘。
怕丫鬟粗心,赵大成亲自煎药,手上烫的满是燎泡,如同嘴里的火泡。
四十多岁的老爷们,和小媳妇似的坐在床前抹着眼泪,不敢哭出声,日日夜夜求着满天神佛保佑。
如此舐犊情深,不是“爹”又是什么。
赵勋身子慢慢好起来后,开口第一个字就是“爹”。
赵勋不由问道:“刚刚您进来时满面不爽,谁惹您了?”
“还能有谁,自是那县令郭尚文!”
提起这事,赵大成零帧起手,激情开麦。
“县府郭尚文欺人太甚,老子***,莫欺少年穷,有朝一日为父一旦小人得志,誓要****,将他老娘五花大绑***,老子*****”
整整一刻钟,赵大成以肃县县令郭尚文亲娘为中心,亲爹为半径,女性亲属为支点,时而慷慨激昂,时而低沉明快,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与殷切的期盼。
足足骂了一刻钟,赵大成堪堪消退了几分怒意,气呼呼的进了正堂。
三言两语能讲明白的事,愣是被赵大成骂了一刻钟,不过好歹赵勋听明白了前因后果。
州府来了位大人物,即将高升入京的知州大人。
这位知州大人高升前,巡查各城下县,欲考校诸举子文采。
若哪个读书人能令这位白大人青眼相加拜其门下,飞黄腾达指日可待。
肃县如今只有两位举人,除赵勋外,还有一位郭晋安,县令郭尚文的亲侄儿。
这便是说,如今赵家只有两个选择,赵勋不见这位白大人,将机会留给县令侄儿,或是想方设法见到知州大人博一次出彩儿的机会。
不见也就罢了,倘若见了,无论事后成与不成,都会遭县令记恨,成还好,若不成,赵家怕是再无法在肃县立足。
赵大成刚从城中回来,如此愤怒,正是因县令威胁了他一番。
“灭门的知府,破家的县令。”
赵勋叹了口气,望向翻箱倒柜找出一幅画像的老爹:“爹,要不…咱就将机会让给县令他侄儿怎么样?”
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平步青云的机会,但赵勋作为21世纪的社畜,好不容易穿越成了衣食无忧的“富二代”,这辈子只想躺平摆烂当咸鱼。
都说官场凶险,他压根懒得去争,更何况还要得罪当地父母官。
官商勾结,他们家是富甲一方的商贾,最怕的就是得罪官府了,那县令他们家根本得罪不起。
所以。
浪什么浪,不如猥琐发育来的强!
赵大成捧着画像,没有听到赵勋所言,只是对着画像喃喃自语。
“孩儿他娘,你在天有灵可得保佑咱勋儿无病无灾无难无忧…”
赵勋定睛望向,很是不解。
画像上的女人是他娘亲,老爹说娘亲二十年前就过世了,只是寻常农妇。
赵勋觉得挺扯,没听说过哪个农妇穿正色锦衣上面还绣流彩银凤的。
只是赵勋一直没法追问,一追问老爹就流眼泪,说他娘死了,并且次次死法不一样,有时候说是难产死的,有时候说是生完赵勋投井自尽了,还有一次说他娘早夭,六七岁的时候走走道不小心摔死了,离谱到家。
入了城的赵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祁山聊着。
赵家财大气粗,产业极多,城外既有良也有马场,佃户、雇工足有四百余人,城内又有数十间铺子,小小的一个肃县,不知多少百姓靠着赵家吃饭。
商贾是贱业不假,可要问各阶层中谁获取消息的渠道最多,必然也是商贾。
一路走来消耗了不少体力,赵勋摸了摸肚子,又饿了。
“先找地方吃口饭,找人打听打听消息。”
自古民不与官斗,不错,可若是这官要不死不休,再是民也不可任人宰割,更何况赵勋本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。
从老爹赵大成三言两语之中,赵勋已经判断出了一些情况,赵家行商贾之事,多要仰仗郭尚文鼻息,如今这县太爷愈发贪得无厌欲壑难填。
如今县里出了两个举子,知州白锦楼的到来算是彻底点燃了导火索,既然如此,撕破脸是早晚的事。
一个靠着花钱买来的县令,赵勋也不是没当回事,只是没有那般忌惮。
举人,本就是从某种程度取得了“做官”的资格,如今是新朝,新皇登基,朝堂和地方官府大换血,一旦朝中的进士不足以弥补官位空缺,很多举人都有可能入仕。
这是其一,其二是赵勋还会继续参加科考,一旦入京科考成了进士,未来成就不可限量。
县令想要对付升斗小民,反掌观纹一般简单,商贾,也是小民。
可一个县令想要对付举人,对付一个参加科考或许有可能成为进士的举人,很难,一个闹不好就会身败名裂丢了官身。
二人穿街过巷,很快就到了城北,百姓聚集之处。
祁山担忧不已,总觉得骂骂咧咧的自家少爷有些欠考虑。
“少爷,您这般会不会太过莽撞?”
“莽?”赵勋冷笑道:“你知道莽村的莽字是怎么来的吗?”
祁山挠了挠头,不太确定:“粪字改的?”
赵勋惊呆了:“你还读过书?”
“谁会读那下三滥勾当。”祁山满面傲色:“从未读过。”
赵勋:“…”
祁山抬头向前一指:“少爷若是饿了,咱去妙醉楼吧,自家产业。”
妙醉楼,三层饭庄,开在百姓居多的城北,价格不算高,平日都是百姓出入其中。
掌柜的姓孙,孙贵,赵家老人了,见到了自家少爷,连忙快步跑了出来。
“二少爷您怎地来了,可是代老爷前来过过账目?”
孙贵长的面善,和气小老头,接人待物迎来送往的,颇为圆滑,点头哈腰着,和鬼子翻译官似的。
赵勋迈步而入,有口无心:“生意怎么样。”
“不如往日了,县老爷的侄儿在城南开了家客云来,县中阔气些的都去那里花销了。”
饭庄中没太多人,十二张桌,只做了四桌,赵勋不喜人多眼杂,
“又是县老爷的侄儿,呵,不好好读书反而经商,真特么的不学无术。”
赵勋满面不爽:“那个客云来的菜肴比咱这好吃啊?”
“算不得,还略有不如,只是门面看着大气,去的都是阔气的主儿,小老儿也想不通,吃的没咱这爽利,怎地就比咱这的食客多。”
“阔气的主儿?”赵勋想了想,笑着说道:“这样,回头我给你弄个菜谱。”
孙贵意外极了:“您还懂庖厨之事?”
“就是个消费心理,不是让阔佬冤大头来吗,记住,盘要大,量要少,空的地方放根草,抹点酱,撒点料,卖给冤种八贯八。”
孙贵倒吸了一口凉气:“八贯八?”
“嗯,这是冤种套餐,不,不不不,是尊享套餐,卖百姓可不能卖八贯八,咱们又不靠着百姓赚钱,百姓不但不能卖贵,反而越便宜越好。”
孙贵表情古怪,连说受教了。
“行了,去忙吧,弄点菜我对付两口,再叫人去打听一下,知州的事听说了吧,找人问问下落。”
“成,小老儿交代一声就亲自去。”
孙贵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,赵勋见到一楼坐着不少人,带着祁山上了二楼,清净。
午时已过,二楼空空荡荡,赵勋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了。
“那个姓白的知州也不知跑哪去了,这大热天的,不会是走走道中暑死城外了吧?”
祁山没有坐下,知道赵勋着急:“小的不饿,不如小的和老孙带着人去城里打探一番。”
“也好,有消息马上通知我,对了,让小二把纸笔送上来,本少爷先剽几首诗词准备准备。”
祁山离开后,小二很快就将一桌饭菜送了上来,四冷四热,四荤四素,一壶浊酒,摆了整整一桌。
本来赵勋就没胃口,看了饭菜,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家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,就这卖相,可以说是色香味弃权,只是胜在量大罢了。
嘴比较刁的赵勋摇了摇头,加之心中烦躁,没有任何食欲。
就在此时,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,赵勋望去,正是刚刚入城时见到的两个外地人,庄稼汉打扮,一老一少。
殊不知,老者正是即将高升的知州白锦楼,另一人则是京中亲军营果毅校尉马岩。
两人本是随意寻个饭庄对付一口,着实没想到又碰到了县中举子。
二人也没声张,坐在了旁边,小二凑了过去低声询问着。
“正好。”赵勋看了过去:“那老头,嘿,叫你呢,外地来的那俩,你们别点了,吃我这桌的饭菜吧,小二,把饭菜送过去。”
小二愣了一下,白锦楼却是眼底掠过一丝怒意。
毕竟是文人脾气,虽说一辈子清贫,却从未有人敢如此“施舍”过他。
强忍着怒意,白锦楼冷声道:“多谢这位公子美意,我二人虽是寻常百姓,可也知晓不饮盗泉之水,不受嗟来之食的道理。”
“你个小老百姓还挺有骨气。”
赵勋乐道:“外地来的是吧,本少爷不差钱儿,你说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可要脸的,老百姓没脸的,要脸的小老百姓不叫百姓,叫刁民。”
白锦楼愣了一下,略微一琢磨这话,更怒了,刚要发作,马岩连忙露出笑脸打了圆场。
“多谢公子好意,那我父子二人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别看马岩是武将,还是个有骨气的武将,可他穷啊,省点是点。
“等下。”
赵勋神情微变,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锦楼与马岩,满面狐疑之色。
“看你俩长的和斗地主里那包身工似的,可老的说出不受嗟来之食,小的能说出却之不恭,你二人…”
赵勋上下打量着二人,皱着眉,满面狐疑之色。
第二日天亮,赵勋起了个大早,带着祁山入城了。
平静许久的城,因知州大人亲临并大骂一通,隐隐暗流涌动。
入城时太阳初升,赵勋还未吃过早饭,入城后也不急于去衙门,想着去哪里吃个早点。
结果一路都快走到衙门了,愣是没找到吃早点的地方。
肃县本就是如此,城中有权有势的,宅邸中自有下人备好丰盛的早餐,平头百姓,裤衩子都洗飞边儿了都舍不得换,哪会在外面花钱吃饭,早餐这种事,一碗凉水半张饼便能应付了事,更何况寻常百姓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,一日只用上两餐。
赵勋摸着肚子,吐槽道:“哪怕有个兰州拉面馆也行啊。”
祁山:“少爷,兰州拉面是何意?”
赵勋没解释,有些怀念上一世了。
兰州拉面馆,进了饭店全是NPC,后厨拉面和炒菜的老板,上菜的漂亮老板娘,趴在没人桌子上写作业兼跑堂的小姑娘,就好像全国统一规格似的。
想到这,赵勋灵光一闪,磨刀不误砍柴工,当官是当官,赚钱是赚钱,两者相辅相成,没钱当不了大官,自己抽空得研究研究怎么搞钱了。
空着肚子朝着县衙走,路过百姓见到穿着儒袍的赵勋,不管是否相识,不如昨天那般热情的打着招呼。
百姓就是如此,牛在吼,马在啸,牛马说收到,行尸走肉一般过着自己的日子,旁人的生死荣辱,终究是旁人的生活。
一路来到了县衙外,站在门口的一群差役和刚死了老娘似的,各个哭丧着脸。
都是两张脸,见了官吏,笑脸相逢,见了百姓,横的和二大爷似的。
如今知州大人令县令闭门思过,其他一众官员也被喷了一通,前程未卜。
神仙打架凡人遭殃,他们这些跟着官吏混的差役难免心中发虚,不知还能不能抱住“铁饭碗”。
见到赵勋来了,一群衙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先让路再施礼。
“你们忙你们的。”
赵勋和来视察的领导似的,微笑颔首,背着手溜溜达达进县衙了。
县衙大门朝外开,公堂对着外,两旁月亮门,过了月亮门便是班房有八,再深入,既叫后衙也叫后院,牢狱一座,叫做地牢,实则建在地上,平日里关押的都是些醉汉与一些讨公道的刁民。
赵勋带着祁山进入正堂,穿着一身墨黑色长袍便装的马岩正趴在公案上呼呼大睡,鼾声震天。
虽是武人看似睡的沉,警觉的很,听到了脚步声猛然抬起头,满脸哈喇子。
赵勋连忙拱手施礼:“学生见过马将军。”
一旁祁山低下头,论身份,他是没资格施礼的。
打着哈欠的马岩伸了个大大的懒腰:“原来是赵兄弟,无需如此拘谨。”
赵勋看向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文:“马将军这是看公文看了一夜?”
马岩干笑一声,他不是看公文看了一夜,是看了一眼公文后睡了一夜。
此次护卫白锦楼,亲军营他只带了五人,其他二百人都是州府守备营与折冲府的将士,按规矩,这些军士不能驻扎与城内,需在城外安营扎寨。
马岩现在暂且主政肃县,没办法去城外营帐中睡觉,城中他又没亲朋好友,只能在衙署中过夜。
赵勋客气了一句:“马将军可否用过饭食,不如让家中小厮去给您买些吃食?”
“哎呀,无需如此拘谨见外。”
马岩站起身,扭了扭腰晃了晃屁股:“时日尚短,你不知晓兄弟性情,俗话说的好,商鞅知马力,比干见人心,咱兄弟相处的久了你便懂了,咱是粗人,无需那么客套。”
赵勋张了张嘴,愣是不知道该不该纠正。
说这家伙是个武将吧,还有点文化,说起话来不像寻常百姓那么“白”和“通俗”,要说这家伙有文化吧,知识都他妈学杂了,和郭晋安都有的一比。
“来的正好。”
马岩快步走来,一把拉住了赵勋的胳膊:“兄弟是武人,军中厮杀汉,哪里懂这县中主政诸事,你脑子灵醒,又熟读下三烂的诗文,可得帮兄弟过过眼。”
赵勋苦笑不已,站在了书案旁。
其实他也看不懂,可不能说,不但不能说,还要装出一副很懂的模样,一旦掌握了主动权,才有机会彻底弄死郭尚文与郭晋安叔侄二人。
扫了一眼公文,赵勋道:“那学生就…献丑了?”
“丑,快丑。”
赵勋清了清嗓子,指着公文说道:“以学生拙见,县中政务不过三件事,防止造反,确保税银上缴,以及审案。”
马岩抽了抽鼻子,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。
“县尉掌兵,有人行大逆不道之举,直接过去削他们,主簿负责税银,清点账册等事,县令总领一县,判案审案。”
马岩微微“哦”了一声,这是常识,不用说他也懂。
赵勋观瞧了一下马岩的神情,开始隐隐露出獠牙了。
“马将军,学生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啊,昨天看白老大人那意思,是想还肃县一片朗朗乾坤?”
“对对,是如此。”
马岩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:“无论用什么法子,得叫县中百姓说当官的好,说朝廷的好。”
“所以老大人多次提及要重审那些冤案、错案,学生以为也是应如此,民怨,就是因这些冤案与错案导致的。”
赵勋装模作样看了一眼公文,继续说道:“而导致冤案与错案的,正是县中官吏,县中官吏又官官相护,同时欺压百姓,这就是说需将肃县官员们…”
马岩恍然大悟:“统统剁了,剁稀碎!”
赵勋傻了,他想说需将肃县官吏们排斥在外。
一时之间,赵勋也不知马岩是开玩笑,还是认真的。
深深看了眼马岩,赵勋决定还是再试探一番吧,别是搁那吹牛B,自己再当真了。
“如马将军所说,想要让百姓称赞朝廷,那就得让百姓富起来。”
“咋富?”
“财富自由,百姓们财富自由。”
赵勋继续引导:“就说城外的田产,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官吏们名下,这些财富原本应是百姓们的,现在却成了贪官污吏们的了,因此想要让百姓们实现财富自由,必须…”
“懂了!”马岩一拍双掌:“咱们将官吏的财富抢过来,财富就自由了!”
“不是,我的意思是,将这些财富抢…罚没到县衙之中,以县衙的名义使用这些钱财,去做让百姓实现财富自由的事。”
“这本将就不懂了。”马岩拧着眉:“财富在贪官污吏的手中,它不自由,咱们抢来了,财富它自由了,可咱们再将钱财充公,财富又不自由了,那这不是白折腾吗,咱得让它自由啊。”
赵勋:“…”
“不如这般,咱将他们的钱财抢来后,对半分,这样财富就自由了。”
看热闹的祁山都听不下去了:“到将军你和少爷的手里,不还是不自由吗?”
“诶,这是什么话,本将可以自由的花销啊,怎地不自由。”
祁山拱了拱手:“将军高见。”
赵勋无语至极,高见个屁,这和那群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,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搞钱,而是为了人,搞人。
整个县衙,上至县令郭尚文,下至寻常小吏,全是蛇鼠一窝,他得罪了一个郭尚文,就等于得罪了所有人,如果这群官吏代表肃县的话,那么他赵勋就是全县公敌,钱,不重要,人,其实也不重要,没有这群人,才是最重要的。
“不如这样。”
赵勋提议道:“学生带将军在城里转一转,看看那些商铺如何。”
马岩双眼一亮:“看看哪里的财富不自由?”
赵勋服了,他是真看出来了,这家伙不是试探自己,而是发自肺腑的想搞钱。
赵勋到家时已是入夜,门子撒丫子往里跑,大喊着二少爷回来了。
没等赵勋踏过门槛儿,赵大成已是迎了上来,满面红光。
“诶呦,勋儿怎地回来了,为何不在城中伴着知州大人。”
赵家可是养着不少人,除了田产佃户外,城中几处商铺都有着大量人手,今日发生的事,事无巨细早就有人告知赵大成了。
赵大成嘴上怪着赵勋没有留在城中拍马屁,手上已是拉着赵勋往里走了。
“回来也好,走,陪爹喝几杯。”
老爹不由分说将赵勋拉到后花园,石桌上已是摆了几盘小菜,两壶浊酒。
赵勋面带笑容,先给老爹倒了杯酒后这才坐下。
“听说了,都听说了,勋儿就是给爹涨脸,给咱赵家涨脸。”
老爹一口将杯中酒抽干,擦了擦嘴,满面得意之色。
“看看那郭县令侄儿的尊容,也敢和我儿抢风头,我呸!”
老爹一口大浓痰吐在了祁山的脚面上,满面鄙夷之色。
“爹,才哪到哪啊,这事还不算完。”
赵勋再次给老爹倒了杯酒,笑吟吟的说道:“郭晋安的举人肯定是保不住了,污蔑我的那个文吏吴勇,孩儿定会叫他生死两难,不过郭尚文是县令,知州虽说比他大了好几级,可朝堂官员似乎并不是说罢免就罢免的,哪怕只是个县令也要朝廷和吏部点头走程序。”
“哎呀,无需担忧,白大人不日入京高升,担的正是吏部左侍郎一职,郭尚文如今就是蹦跶不了几下的。”
赵勋表面上连连点头,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。
不怕一万就怕万一,凡事最忌半场开香槟,一旦得罪人了,万万不可手软,趁他病要命才是。
白锦楼如今离开了肃县,马岩以武代文暂掌县衙,可名义上郭尚文还是县令,这老王八蛋官袍一日不脱,他赵勋也一日难以安眠。
敬了老爹一杯,赵勋问道:“爹,你知道陈瑾吗?”
“知晓,城南陈公,问他作甚。”
“听闻他孙女和郭晋安定了娃娃亲。”
“是有此事。”
提到这事,老爹又乐了:“十多年前的事,那时郭老狗的侄儿长的还初具人形,谁知随着年岁渐大,竟生出一副这世上怕是只有他老娘才会怜爱他的丑脸。”
赵勋双眼一亮:“娃娃亲不作数了?”
“应是如此,不过陈家和郭老狗倒是有往来,平日里走的也勤。”
老爹微微一笑:“提到这事爹倒是想起来了,三年前,爹无意间见了陈家小小姐,生的是美艳非凡,爹还去了陈家欲求亲呢。”
“还有这么个事吗,没听您说过啊。”
“这…”
老爹干笑一声:“陈家单单是要这聘礼就吓死个人。”
赵勋没当回事:“所以给您回绝了。”
“也不算回绝了,只是没谈妥罢了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老爹面色通红,没吭声。
旁边的祁山没忍住,嘎嘎笑道:“老爷说,钱,他不想给,人,他还想要,怎么办,陈家人就让老爷滚。”
赵勋:“…”
赵大成恨恨的说道:“非是爹强盗行径,而是那陈家人摆明了看不上咱商贾,开口便是万贯,万贯,他娘的万贯老子都够让他陈家再搭一个了,连她老娘也嫁过来。”
赵勋傻眼了:“她老娘来了嫁谁啊?”
“当然是为父。”
赵勋竖起大拇指,老爹果然是商贾,还知道买一赠一,既给自己找了个新娘,也给自己找了个新娘。
其实都是玩笑话,说白了根本不是钱的事,陈家根本看不上赵家,谁叫赵家是商贾呢。
要知道陈家可是有人当官的,还是个监察使,寻常门户哪敢轻易得罪,当然,普通人也配不上人家的千金小姐。
“老子还瞧不起他陈家闺女呢。”
老爹满面不屑:“那陈家闺女可不是好名声,听闻看似面儿上落落大方美艳动人,实则水性杨花,在府城待过几年,私下里勾搭了不少达官贵人之子。”
赵勋笑了笑,没当回事,古人就是如此,听风就是雨,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,谁知道呢。
老爹是海量,赵勋敬了几杯后让祁山也坐下来了,陪着赵大成一起喝。
赵家没什么家风可言,来往的下人都会喜滋滋的说上两句夸赞的话,赵大成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消退下去。
赵勋喜欢这种感觉,喜欢这种“家”的感觉。
其实上一世的赵勋很可怜,孤独,无助。
从小就是孤儿,因此步入社会后,靠着一张嘴,到处认干妈。
孤独的活着,就连女朋友都没有。
没有枕边人,床上来来往往,并非是他渣男,而是怕悲伤,只要新欢换的快,没有悲伤只有爱,他只是渴求一份爱罢了。
人是群居动物,需要情感上的羁绊与相互认同,赵勋也是如此,赵家大宅中,有着倾尽一切关爱着自己的父亲,有着真心希望自己好的下人们,有着太多太多自己无比珍视的人与事。
赵勋的目光愈发有些迷离。
眼前的一切,都是自己所珍视的,谁想夺走,他就要和谁拼命。
想到这,赵勋的目光出现了几丝变化,愈发坚毅。
县令又如何,别说县令,就是知州也不行,当官的怎么了,还不都是只有一条命,北漂白,南狂飙,一言不合朝头敲,风浪越大鱼越贵,爱的越深肉越碎,干就完了!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赵勋明日还要去衙署找马岩,先行离开回到了卧房之中,拿起了纸笔后,写了三个大字,律、商、学。
望着这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,赵勋脑中开始思索了起来。
............
夜,城南陈家宅邸正堂。
县令郭尚文痛哭流涕,跪在人称“陈公”的陈奉瑾面前,满面委屈之色。
陈奉瑾老态龙钟,一身里衣包裹着枯瘦的身躯,或许是因为岁数大了,或许是因身体有疾,嘴角总是不由自主的抽动着,和老年版的尼古拉斯.带药似的。
“干爹,干爹这一次您得救我,赵家欺人太甚,白锦楼欺人太甚,孩儿可是县令,白锦楼再是知州,他也不能大庭广众下丝毫颜面不给孩儿留啊,若是您不救孩儿,莫说晋安的举人,就连孩儿这官身怕是,怕是…孩儿非是贪恋权位,而是想着若当不成这肃县县令,以后又该如何孝顺您啊。”
陈奉瑾嘴角抽动了一下,面色阴沉如水。
郭尚文抬头打量了一番,见到陈奉瑾不吭声,开始煽风点火。
“干爹,您虽说告老还乡颐养天年,可怎地也是有着大儒之名,年岁又长,既白锦楼来了肃县,理应拜会您一番才是,白锦楼他…他明明就是没将您放在眼里啊。”
人老成精,陈奉瑾可不会因他人三言两语就脑子发热的小年轻,呷了口茶。
“为何从未听闻过白锦楼与那卑贱商贾之子有交情?”
“暗中使了钱财,定是暗中使了钱财。”
“胡言乱语,白锦楼性子孤傲不假,却是极为清廉,哪会收取商贾钱财,不过…”
话锋一转,陈奉瑾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“不过人总归是变的,他即将高升入京,若无钱财傍身,京中寸步难行。”
“是是,干爹您说的是,一定是赵家使了钱财,定是如此。”
“倘若真有此事倒也好办,他尚未入京担吏部之职,又岂可随意夺了晋安举人与你官身,单单是这一件事,便可让远山弹他一本令他身败名裂。”
一听这话,郭尚文脸上闪过一丝狂喜之色。
陈奉瑾之子陈远山,州府监察副使,品级虽低,却有弹劾官员之权。
监察台在京中是一个很特殊的衙门,下设十二衙,一道一衙,独立于各州府衙门之外,风闻奏事不受地方官府统辖。
真要是被监察使盯上了,别说知州,便是京中六部九寺的侍郎、尚书之流都会饱受猜疑,如若查到了实证,轻则贬职,重则夺官,因此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,都与监察使势如水火。
“去吧,在府中安分些,过上几日远山归来时,老夫会与他提及此事的。”
郭尚文连忙站起身,心中大定,马屁拍了一大通后才告退离开。
这老王八蛋前脚刚走,管家匆匆跑了进来。
“老爷,小小姐又出府去城中夜游去啦。”
原本满面阴沉的陈奉瑾,脸上顿时如同绽放的老菊花一般,满面溺爱。
“去就是了,丫头自幼生性跳脱,只要她心里爽利怎地都成。”
“可总是这般下去,怕是会惹人闲话,县中已是传出了流言蜚语。”
“无妨,背地里多嘴多舌,老夫不与他们一般见识,可若是谁惹了丫头不快…”
陈奉瑾重重哼了一声:“老夫要他们狗命!”
白锦楼极为低调,堂堂知州,随行只有七人,除了一名老仆外,余者皆是护卫。
掌执鞭以趋辟,一名护卫打鞭吆喝,百姓无不退避。
白锦楼从客栈换上了官袍一路来到县衙,短短不足三里的路,惊动了全城,城中乡绅、读书人,跟随后方亦步亦趋。
马岩带着随行将士候在衙署之外,本是围在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已被驱离远远避开。
六神无主的郭尚文带着一众属官站在马岩身后,炎炎烈日,冷汗止不住的流淌。
再看站在郭尚文身后的赵勋,脸上并没有任何喜悦之色,反而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此时的赵勋已经想明白怎么回事了,阴差阳错,自己随意卖弄一番,竟卖弄到“正主儿”身上了,因此引得知州白锦楼青眼有加。
站在旁边的祁山兴奋的说道:“少爷,您是走了大运气,竟真碰见了知州大人。”
“运气?”
赵勋微微摇了摇头,是啊,运气,这一次是运气,下一次呢,两世为人,难道每次遇到麻烦,遇到有人使绊子,都要靠运气化解吗,运气,早晚会用完的,上一世他就认识一个倒霉催,中了彩票二等奖,刚走出领奖大厅,出门就被大卡车给撞死了。
一个小小的县令,大庭广众如此肆无忌惮的污蔑无辜之人,并且还是一个举人出身的读书人,险些令他父子二人破门灭家,这一次化险为夷是因运气,下一次呢,幸运女神不会永远眷顾着他。
赵勋抬头望向前方郭尚文的背影,嘴角呈现出一种并非笑容的弧,轻声呢喃着。
县令大人,出来混,终归是要还的,莫怪本少爷无情了。
此时官轿已是落下,马岩快步迎上前掀开轿帘,低声与白锦楼交流着,将所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。
白锦楼面露诧异,着实没想到如此惊才艳艳之辈并非官员亲族,而是商贾之子。
片刻后,身穿官袍的白锦楼走出了轿子,目光阴沉扫向衙外诸官吏。
要么说人靠衣装马靠鞍,美女主播靠美颜,紫色官袍略微老旧,上绘飞禽腾云,腰缠代表从三品金玉带,随从手托三梁进贤冠。
除远远让开的百姓外,官吏、衙役,无不躬身施礼,连偷看一眼都不敢。
下了官轿的白锦楼并未走进衙署,扫向诸人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赵勋的身上。
似乎是感受到了白锦楼的目光,赵勋抬起头,一老一少,四目相对。
赵勋摆出了一副自以为很舔狗,很谄媚的笑容。
白锦楼也笑了,原本像是慈祥的笑容,或是因官袍衬托,或是因那正的发邪的面容,也或是因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,笑容又显的略微肃穆。
“大人。”早已是冷汗打湿了全身的郭尚文快步走上前去,声音颤颤巍巍。
“下官肃县县令郭尚文,见过大人。”
弯腰施着礼的郭尚文壮着胆子抬起头:“下官侄儿不知为何,被…被…被马将军麾下押入了大牢,下官敢问,下官侄儿何罪之有?”
白锦楼凝望着郭尚文,足足半晌后,冷声开口。
“本官听闻,郭晋安自幼读书,是也不是。”
“是,是是,大人说的是,下官侄儿聪颖好学,熟读四书五…”
白锦楼打断道:“哪家书楼书院,先生又是何人。”
“这…这…晋安自幼都是由下官教授诗文的。”
白锦楼眼底掠过了一丝厌恶,没头没尾道: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,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,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,这诗如何。”
郭尚文愣了一下,随即下意识道:“好,好诗,好诗好诗。”
“一封朝奏九重天,夕贬潮州路八千,欲为圣明除弊事,肯将衰朽惜残,又如何?”
“额…好,好诗好诗。”
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,如何?”
“好诗,好诗好诗。”
郭尚文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,张口只有“好诗”二字。
“郭县令。”
白锦楼终于不念诗了,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:“人之能为人,由腹中有诗书,诗书勤乃有,不勤腹空虚。”
郭尚文满面茫然,没听懂,正如他听不懂刚刚那些诗词一般。
“本官入肃县时遇了百姓,百姓言,你这肃县县令实为草包,本官不敢尽信,却又心生疑惑,见了举人赵勋,误以为他是你那侄儿郭晋安,观他文采斐然,本官还当是误会于你,现在方知…”
顿了顿,白锦楼朗声道:“你这肃县县令,的确是草包。”
这“草包”二字厉声厉色,郭尚文如遭雷击,摇摇欲坠。
一语落毕,身材枯瘦的白锦楼一把将郭尚文推开,极为粗暴,郭尚文身子一软被推倒在地,再无一丝一毫斯文可言。
白锦楼看都没看一眼郭尚文,右手背负身后,径直走向赵勋。
堂外鸦雀无声,单单是知州大人的一声“草包”,就足以令郭尚文的仕途止步了,更别说在外人眼中,这位即将高升的知州大人还将郭尚文一把推倒在地,由此可见其厌恶程度。
白锦楼来到赵勋面前,再次露出了笑容,什么都没说,只是微微拍了拍赵勋的肩膀,再轻轻点了点头。
赵勋连忙施礼,舔狗笑容愈发浓厚。
不待赵勋拍出马屁,白锦楼已是抬腿入了衙署,头也不回:“肃县通判何在。”
通判牛通下意识打了个机灵,匆匆跑了进去,马岩带来的将士则是快步挡在了公堂之外,阻断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片刻后,又是一声“草包”,白锦楼吼道:“县丞何在!”
县丞和让狗撵似的跑了进去。
“蠢货!”
“县尉何在…”
“庸才!”
“主簿何在…”
“饭桶!”
“录事何在…”
“废物!”
白锦楼的怒吼与谩骂声,如同九霄神雷一样,炸响在肃县一众官员耳中,尚未被叫进去的人们,无一不是瑟瑟发抖。
堂堂知州大人,那就和嘴里含了开塞露似的,张口就喷,但凡被点到名字叫进去的,就没有不挨骂的。
马岩来到赵勋旁边,乐呵呵的:“老大人尚在知州府时就耳闻过这肃县官场浊乱不堪,来时遇了百姓也曾询问过只言片语,果然,肃县官场没一个好鸟。”
赵勋张了张嘴,不知该如何接口。
马岩是个自来熟的性子,其实赵勋也是,问题是前者是从五品的将军,是一个可以当着县令面直接将人家侄儿押入大牢的从五品将军。
见到又一位官员被赶了出来,马岩嘿嘿一笑,低声说道:“赵举人,虽说本将跟随白大人时日尚短,可州里谁不知老大人学富十几车,最喜鼓捣文墨,还从未听他夸奖过何人,你是头一个,如今你入了老大人的法眼,未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,将来真若是担了京官儿,可莫要忘了兄弟我。”
一听这话,赵勋连连点头:“那是那是,将军…诶呀,叫将军太见外了,叫你一声哥哥怎么样。”
“成,兄弟我是武人,怎地叫都成,不讲究的。”
赵勋看了一眼公堂,下意识摸了一下袖中的银票,将声音压的极低:“那冒昧的问一下,就是…就是老大人有没什么喜好,特别偏爱的。”
“喜好?”马岩摇了摇头:“只知闲暇时读那些下三烂的四书五经。”
“那其他个人爱好呢,特殊癖好之类的。”
“特殊癖好是何意?”
“怎么说呢?”赵勋挠了挠头:“就是老大人有没有什么特点,与众不同之处。”
“倒是有。”马岩双眼一亮:“穷!”
赵勋懵了:“啥意思?”
“兄弟就这么和你说吧,白大人上坟都是空手去的。”
赵勋:“…”
殊不知,二人一副说说笑笑的模样,引得旁人无暇遐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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