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云祉顾元柔的其他类型小说《锦春乱云祉顾元柔全局》,由网络作家“痕迹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顾华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对着马背上的裴行慎拱了拱手:“不敢劳烦裴将军,下官自会送表妹回府的。”裴行慎低头看他。他坐在高头大马上,玉带束腰,墨玉束冠,阳光斜斜地照射而来,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,本就冷峻的面容愈发具有压迫性,那锐利如锋芒的双眸冷冷地看来,直透人心底。顾华清如芒在背,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。世人盛传裴将军战场上从无败绩,突厥人闻风丧胆,战神之名广为传颂。顾华清一直以为是名过其实,如今头一次与他正面打交道,这才发现名不虚传——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凝聚着战场上的煞气和冷冽,带着铁血峥嵘的锋锐,只是单纯的对视,就叫人心惊胆战。裴行慎淡淡地收回视线,道:“不必了,本将的未婚妻,本将军亲自护送。”未婚妻......熟悉而陌生的称呼让顾华清...
《锦春乱云祉顾元柔全局》精彩片段
顾华清不知何时走了过来,对着马背上的裴行慎拱了拱手:“不敢劳烦裴将军,下官自会送表妹回府的。”
裴行慎低头看他。
他坐在高头大马上,玉带束腰,墨玉束冠,阳光斜斜地照射而来,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,本就冷峻的面容愈发具有压迫性,那锐利如锋芒的双眸冷冷地看来,直透人心底。
顾华清如芒在背,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。
世人盛传裴将军战场上从无败绩,突厥人闻风丧胆,战神之名广为传颂。
顾华清一直以为是名过其实,如今头一次与他正面打交道,这才发现名不虚传——这个男人浑身上下凝聚着战场上的煞气和冷冽,带着铁血峥嵘的锋锐,只是单纯的对视,就叫人心惊胆战。
裴行慎淡淡地收回视线,道:“不必了,本将的未婚妻,本将军亲自护送。”
未婚妻......
熟悉而陌生的称呼让顾华清怔愣许久,曾几何时,这个身份是属于他的,现在,一切都不同了。
顾华清又看了看一旁的云祉,不知为何,心里生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。
他的表妹,要嫁给别人为妻了。
玉华郡主的目光始终落在顾华清身上,见他如此反应,眼中暗芒一闪,上前挽住他的袖子,软声道:“华清哥哥,我回京后还没逛过集市呢,你说过要陪我转转的。”
顾华清回头,心爱之人圆润可爱的小脸近在咫尺,他方才生出的那点情绪立马消失无踪了。
“好,我答应过你的,绝不食言。”
玉华郡主顿时眉开眼笑:“我就知道,华清哥哥你最好了!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朝云祉投去挑衅的目光,十足的得意模样。
云祉垂眸,没再看他们,而是望着地下面纱开始发呆。
她并不在意容貌和外人的目光,但为了照顾密集恐惧症患者的感官,出宫前找宫人要了块面纱覆面。
现在这块面纱掉在地上,还被玉华郡主有意无意踩了好几脚,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重新捡起来戴上。
玉华郡主注意到她的视线,眼中闪过笑意,假意说道:“哎呀,是我不对,把二娘子你的面纱弄脏了,我、我给你弹弹灰吧。”
她作势弯腰去捡,顾华清拦住了。
“玉华,你千金之躯,怎能让你做这等事情?”
他又看向云祉,说道:“二妹妹,这块面纱丢了吧,回头我再重新给你买一件。正好我的帕子够大,你用我的帕子吧。”
“华清哥哥,男女授受不亲,你怎么让二娘子用你的帕子呢?”玉华郡主看了看旁边的裴行慎,“你本是好心,但若是让裴将军误会,反倒不美了。”
顾华清动作一顿。
裴行慎淡淡地笑了笑:“顾大人有心了,侯府的马车上有帷帽,帕子就不必了......云姑娘意下如何?”
云祉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。
“多谢将军,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正说着,挂着侯府标志马车从宫门口侧方缓缓驶来,在她面前停下,方才离去的小厮正充当车夫,此时恭恭敬敬地对她颔首,道:“云姑娘,请上车吧。”
云祉有些意外,原以为裴将军的小厮要回府驾车,没想到马车就停在宫门外——裴将军看上去也不像是会坐马车上朝的人啊。
这些念头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,她冲顾华清和玉华郡主点了点头,就着小厮放在的矮凳走上了马车。
啪!
随着马鞭脆响,马车骨碌碌的行走起来,然后越来越远,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在顾华清的视线中。
他站在那里,望着空荡荡的大理石路怅然若失,全然不知旁边的玉华郡主神色逐渐不悦。
侯府规制的马车宽敞豪华,车厢内的软塌坐得人昏昏欲睡,云祉的精神从高度紧张中缓缓放松下来,不小心眯了一会儿。
不知不觉间,马车从守备森严的皇城驶向热闹非凡的街道,速度渐渐缓慢下来,街道外的喧嚣也愈发明显。
云祉被突如其来的刹车惊醒,戴上车厢里的帷帽,掀开帘子一看,顿时一愣。
目之所至,街上商贾云集,邸店林立,人来人往,热闹非凡。
有骑马闲逛的贵公子,也有牵着骆驼行商的胡人,还有挑货穿梭的货郎......形形色色,人群摩肩接踵,络绎不绝,好一片繁华盛景。
因为云府家教森严,云祉甚少有机会出来闲逛,更别说看到这样热闹的场景了,一时间忘记本意,贪婪地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各式各样的路边摊,感受到久违的鲜活气。
滚滚红尘,人间烟火,这才是真实的世界。
“云姑娘,方才有孩童玩闹,差点撞上马车,让您受惊了。”
小厮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,云祉才骤然惊醒,探头望向窗外。
裴行慎骑着高头大马,伴随着车马缓缓移动着。
他的气势是如此出众,再加上刚班师回朝不久,街上有不少百姓认出了他,此起彼伏地呼唤着他的名号。
伴随着一声声呼唤,他脸上的冰川逐渐融化,眉眼之间似乎多了些柔情。
云祉一时间看得出神。
她的目光太过灼热,哪怕混杂在众多的视线当中,裴行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端倪。
他回头看来,驾驭坐骑与车窗持平,才问道:“云姑娘,有什么事吗?”
云祉连忙收回视线,清了清嗓子,问道:“裴将军,这似乎不是回云府的路?”
裴行慎挑了挑眉头:“这是西市。方才与云姑娘说过了,带你过来看一下大夫。”
看大夫?
云祉隐隐约约有了印象,那时候她睡意昏沉,裴将军似乎在外边说了些什么,她没听清楚,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嗯,没想到居然是带她来看大夫。
没想到他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,为人还挺细心的。
云祉心里涌起一股暖流,道:“多谢将军,风疹乃顽疾,看了大夫也没用,我擦一擦药就行了。”
她习惯性地从袖子里一掏,掏出的却是表哥方才递给她的药瓶,不由怔然。
皇帝微微眯起了双眼。
皇后以帕掩唇,打趣道:“陛下多次赐婚,征北将军始终不愿,这回难得松口,看来是缘分到了。陛下,你说呢?”
皇帝淡淡地笑了:“梓童所言极是,裴爱卿少年英才,不能因为边疆战事耽误了终身大事。传令下去,着礼部拟旨,云氏女才貌双全,蕙质兰心,特赐婚武安侯府嫡长子,钦天监挑选吉日,择日完婚。”
命运如棋盘落子,权由他人定夺。
云祉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,既侥幸得偿所愿,却又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。
她无声苦笑,与征北将军一道领旨谢恩,余光中可以看到,她的未婚夫,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喜悦。
哪怕这场赐婚,本就源自于他的默许。
很快,云祉就知道缘故了。
因为皇帝紧接着又下了一道旨意:“裴爱卿,征北将军乃北征而设,既然你已经回来了,便宿卫京师,领右武卫将军一职吧。”
右武卫将军,乃从三品的武职。
从统帅三军、征战沙场的征北将军,到守卫京师的右武卫,裴行慎及冠之年就摄居高位,在旁人看来鲜花着锦,个中滋味大概只有他知晓了。
只是,即便裴行慎战功赫赫,这样的圣宠也未免太过优渥了吧?
云祉疑惑之际,就见裴行慎从袖子中取出一块老虎形状的虎符令,双手一抬,神色异常冷峻:“陛下,臣既然迁任武卫将军,便不再适合掌管虎符,还请陛下收回。”
虎符一出,无论是皇帝,还是皇后,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。
云祉飞快地扫了一眼,脑海中突然有一股明悟——皇帝在收兵权!
今日皇帝的赐婚也好,裴将军应婚也罢,都是君臣博弈,而她,便是棋盘上的那枚棋子,任人操纵。
云祉不期然地想起往日种种,心中生出了些疑惑,那日在藏书阁出现的男子,会不会就是裴将军?
她不由自主地暗暗打量,正好碰上对方投来的视线,冷峻、锋锐,又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沉郁和身世,直叫她吓了一跳,立马收回视线。
而此时,皇帝依旧矜持着,他轻叩着御案,道:“裴爱卿不必如此,这块虎符自开国以来,就一直交由武安侯府掌管,你身为侯府嫡长子,继续保管虎符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裴行慎道:“时移世易,武安侯府当初保管虎符,是为了巩固江山统治。如今陛下励精图治,天下归心,武安侯府再执掌虎符不仅不合时宜,还容易惹来宵小窥视。还请陛下挥手虎符,还侯府一片清明。这不仅是微臣的意思,更是家父的期望。”
“好!武安侯府满门忠心,实乃朕的肱股之臣啊!”
皇帝大笑,直接从御案上走下来,挥手让太监收走虎符,然后亲自把裴行慎搀扶了起来。
“裴爱卿,你且安心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吧!”
皇帝的目光忽然又落到云祉的脸上,目光微沉,道:“梓童,给云氏请太医。”
皇后笑道:“陛下放心,臣妾已经吩咐下去了,出宫前让江太医再给云姑娘看一看,保证不会让她因为病情耽误了婚事。”
于是,云祉又享受了一次太医问诊的殊荣。如此一耽搁,等到她出宫时,其他落选的秀女已经全部离开了。
宫门外,空空荡荡,冷冷清清,未见云府马车的痕迹。
云祉习以为常,甚至还有心思想着,身为礼部侍郎的父亲,在得知皇帝新下的旨意时会是什么心情?
美梦破灭的滋味,肯定不好受吧。若是赐婚圣旨由他亲自书写,那就更有趣了。
“二妹妹。”
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,云祉一愣,回头看去,便看到一位如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匆匆走来。
他才下了值,身着花钿绣服,当看到她脸上遮面的薄纱时,神色就愈发急切了。
“二妹妹,怎么又犯风疹了?脸上痒不痒?好在我随身带着药,你快拿去擦一擦。”
话音未落,他已经从随身佩戴的荷包中取出药瓶递了过来。
云祉盯着他手上的药瓶,没有动作。
顾华清一如既往地温和,道:“二妹妹,愣着作甚?这是大夫新配的药,我每年春季都常备着。”
云祉抬头看他,脑海中闪过无数张画面,最后都化作脸上复杂的笑意:“多谢表哥。”
“二妹妹,你的风疹之症起于芙蓉,你素来避而远之。今日起疹,是不是特意为之?”
云祉坦诚地承认了:“对。”
“二妹妹,你不愿意入宫为妃可以另想他法,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呢?万一......”
“没有万一。”
云祉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:“重症休克也好,君前失仪也罢,我都自愿承担后果。”
顾华清神色一黯:“二妹妹是不是在怪我?”
“不怪你,你有你的选择。此前是我冒昧了。”
顾华清上前一步,急切道:“二妹妹,莫要说这样疏离的话,是我没能护好你。你明知这其中艰险,怎可轻易就将后果揽上身?我怎舍得你去承担万一......”
云祉别过头,避开他的目光:“事已至此,多说无益,总比入宫为妃好。”
“那你就愿意嫁入武安侯府吗?”
顾华清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二妹妹,这裴将军行事果敢,手段也......听闻他后院美人如云,怕不是个清净的处所。”
云祉微微垂眸:“那又如何?我的人生处处由不得我做主。表哥,日后少些相见,免得旁人误会。”
顾华清急得伸手握住云祉的肩头,声音紧绷:“二妹妹,你我自幼相伴,那些情谊怎可因这一事就消散了?你若是不想嫁他,我这就去求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云祉身子微微一僵,缓缓抬手拨开他的手:“收回成命又如何?表哥可愿意娶我?”
——表哥,父亲有意让我进宫为妃,我不愿,你娶我可好?
熟悉的话语再次响起,顾华清神色恍惚,记忆中那张期待的面容渐渐褪去,换做眼前亭亭而立的女子,神色冷淡,不见半点涟漪。
“二妹妹,我、我只当你是妹妹......”
云祉轻笑一声,顾华清似是被刺痛了,愧疚地说道:“二妹妹,我......”
“华清哥哥,你怎么在这里?”
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响起,正在僵持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去,然后,便是满目艳丽的彩云。
光怪陆离的梦境破裂抽离,云祉浑身乏力,头痛欲裂,望着储秀宫熟悉而陌生的床帐怔怔出神,不知今夕是何年。
“姐姐,姐姐!太好了,你终于醒了!”
视线从模糊到清晰,表妹顾元柔明艳照人的面容映入眼帘,她眼睛微微泛红,疲惫又欣喜,但似乎又有别的什么,情绪十分难懂。
云祉扯了扯嘴角:“三妹妹,我睡了多久?”
顾元柔脸上笑意一收,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色:“一天......姐姐,你错过了殿选。”
现在已经日落西山,应该是上午的事情了。
云祉看着她:“三妹妹一表人才,想必中选了吧。”
顾元柔脸上一片羞红:“被圣上留了牌子,赐为才人......”
在触到云祉的眼神时,她娇羞的神色一收,语气复杂地说道:“若是姐姐未曾错过今日,以姐姐的品貌,封九嫔也是使得的。”
即便是躺着,云祉也没错过表妹瞬间的眼神变化。这样的眼神,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。
她想不明白,表妹的相貌与她不相上下,为何会嫉妒她......
昔日天真可爱的小丫头,已经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。
“三妹妹,前天那盅清酒,是皇后赐你的?”
突然的发问让顾元柔手上一紧,她神色愧疚地看着她:“姐姐,你不会怪罪我吧?你素来喜欢饮酒,我得了赏赐便与你分享......若不是、若不是因为我,你也不会醉酒落水了。”
醉酒落水,这就是官方定论吗?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,但总比淫乱后宫好了。
“是皇后遣来的太医?”
顾元柔小心打量着她:“是,太医说你邪风入体,需要好好将养,莫要见风了。”
云祉微微阖上了眼睛:“表妹可知我日后该如何安排?”
“我已经奏请过皇后娘娘了,过阵子你可随落选秀女一同归家,自行婚嫁。”
顾元柔似是未曾察觉她称呼的变化,握着她的手,眼底全是笑意,“我知道姐姐不愿进宫,此番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。”
“表妹,如今的结果,你满意吗?”
顾元柔先是一愣,也不知是否听懂了她的意思,眼底渐渐燃烧着一股云祉不懂的烈火:“陛下正值壮年,英明神武,为天下人所敬仰,能够伺候在侧,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。”
云祉捂着嘴剧烈地咳了咳,脸色愈发苍白:“人各有志,表妹,祝你得偿所愿。”
“姐姐......”
顾元柔似乎有话要说,云祉摆了摆手,道:“我身体不好,你不要在此多待,免得过了病气。”
顾元柔略微犹豫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“姐姐,你好好养病,等你出宫了,我再来送你。”
云祉点了点头,待她离开了,才搭手探了探自己的脉搏。
余毒未清,但已无大碍。池水冰凉,导致她邪风入体,感染了风寒,好在她身体素来强健,好好将养便是。
云祉闭上了眼睛,回想近日种种。
前几日皇后召见秀女,不知何故,在看到她时皇后神色微变,眼底是维持不住的敌意和厌恶。
再然后,就是表妹被单独召见,赐下的那盅百年佳酿被她独自饮尽,又被引去藏书阁翻阅珍藏的孤本......
又想起入宫前父亲的各种叮嘱和期许,仿佛她能够顺利入宫并且摄居高位,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。
她曾问过:“父亲,宫中娘娘皆是才貌双全之辈,女儿虽略有姿色,但算不上出众,为何你如此笃定女儿能够中选?”
她的父亲一脸的高深莫测,只与她透露了一点:“不一样,芷儿的长相颇有福气,陛下定会喜欢。”
这一切的祸端,难道都与她的长相有关?陛下为何会喜欢她的长相?
不期然间,脑海回荡着奶嬷嬷重病时的胡话,“有悖人伦”四字如魔咒在耳,让她不寒而栗。
越是深思,越是觉得波诡云谲,迷雾重重。
好在昨日的跳水足以证明她无意后宫,皇后没再步步相逼,派来太医把此事压下。
只要撑到出宫,后宫如何,都与她毫无干系了。
接下来,她闭门不出,一心养病。
不知有人暗中打点还是觉得晦气,连续几日,储秀宫的秀女都未曾登门叨扰。只是门前窗外,偶尔传来秀女的闲言碎语,她一概不理。
再过一日,中选的秀女迁入各宫,储秀宫就更冷清了。
云祉咳嗽未好,每日都在屋内待着,一步也未曾外出。
她数着手指过日子。
然而,皇宫内苑,意外总是无处不在。
就在出宫当日,云祉刚收拾好包袱,就有嬷嬷来传话——帝后召见落选秀女。
储秀宫一片沸腾,已经心灰意冷的秀女连忙梳妆打扮,云祉的心却直直地往下坠去。
储秀宫内花开如云,粉香扑鼻。
皇后跟前的常嬷嬷冷眼扫过,目光忽然一滞,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情绪。
新亭朱栏,嘉木芙蓉。
云祉不施粉黛,亭亭地站在芙蓉花下,素手掐着一朵花儿轻嗅,柳叶眉轻轻蹙起,粉黛远山之间便凝聚了薄雾般的愁结。
周围秀女拧着帕子偷看着她。
“云姑娘,叨扰了。”
常嬷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跟前,道:“云姑娘大病初愈,原本不能面圣,只是圣上有旨不得违抗,还请云姑娘位列队末,免得过了病气。”
云祉顺从应下,枝头的芙蓉却被她掐下,斜插在鬓发上。
常嬷嬷淡淡地笑了,眼中闪过鄙夷之色。
秀女们对云祉避之不及,她落后几步坠在后头。
无人看见,鬓发上的芙蓉被她轻扫着脸庞,如此几次后,娇艳可人的芙蓉便被遗弃在冗长的宫道之中。
经过一座又一座的宫殿,穿过一条又一条的甬道,终于到了福宁宫。
福宁宫外,是披甲执锐的禁卫军,皆以高荫子弟年少姿容美丽者补之,花钿绣服,衣绿执象,隽秀威武非凡。
秀女们低着头,不敢多瞧。
云祉目不斜视,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:“二妹妹。”
声音低又轻,仿佛下一刻就随风散去。
侧目看去,执刀而立的男子映入眼帘,绿衣绣服,公子如玉,举世无双。
顾氏二郎,前途无量的御前侍卫,新晋顾才人的胞兄,也是......她曾经的未婚夫。
来人一袭正红色的锦缎长袍,袍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,凤凰的眼睛以红宝石点缀,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,彰显着来人的尊贵身份。
随着她的走动,绣着精美云纹图案的同色织金长裙一路摇曳,似有彩云相随。
“华清哥哥,你下值了不回家,在宫外逗留做什么?”
女子娇俏可人,在顾华清身边站定后,圆溜溜的眼睛带着好奇,直直地朝云祉看来:“华清哥哥,请问这位是?”
“玉华,这位就是我的二表妹,我常与你提起的。”
顾华清又看了看云祉,道:“二妹妹,这位是汝南王之女,玉华郡主,常年跟随汝南王生活在封地,前几天才刚刚进京。”
即便是在与她说话,顾华清的眼神始终追随在玉华郡主身上,那双清润温柔的眼神多了几分珍惜和喜爱,这是云祉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。
原来,这就是让他不惜悔婚的女子啊。
云祉眸光一敛,心中五味杂陈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玉华郡主安好,久闻郡主芳名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“云二娘子过奖了,华清哥哥经常在信中夸你才貌双全,本郡主好奇许久,早就想见你一面了。”
玉华郡主话音一顿,目光落在她带着轻纱的脸上:“只是,二娘子为何带着面纱?难道这是京中美人出行的招牌?”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云祉从似乎从她的言语中听出某些嘲讽的意味。
顾华清浑然不觉,反而被逗得一笑,摇头道:“玉华,二妹妹脸上出了风疹,心里正难受呢,你莫要调侃她。”
“风疹?风疹是什么样的?我还从未见过呢。”
玉华郡主眨着眼睛,突然就抬起手,朝云祉伸来。
云祉一愣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想要阻拦却已然不及。
下一刻,用来遮挡面容的轻纱已经出现在玉华郡主手上,一丝得逞的快意和挑衅展露在她的脸上,堂而皇之,毫不掩饰。
“老天爷啊!好恶心啊!”
玉华郡主尖叫一声,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是的,把手上的面纱甩掉,捂着眼睛扎进顾华清的怀里。
她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:“华清哥哥,风疹也太可怕了!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!我、我不会被过了病气,脸上也长疹子吧?”
突然而来的投怀送抱让顾华清措手不及,他僵硬地安抚着怀中的女子,语气柔得几乎要化开:“玉华,没事,不用担心,风疹不会传染,只是二妹妹体质特殊才会如此。”
“真的吗?华清哥哥,我好怕啊。”玉华郡主抬起脸,可怜兮兮地看着她。
“真的没事,我保证。”
玉华郡主破涕为笑,转头看向云祉时,脸上又带上了些许愧疚:“二姑娘,我、我不是故意的,你不要怪我。”
她虽是道歉,语气里却毫无诚意,眼神还时不时瞟过来,透着股子居高临下的劲儿,仿佛她肯道歉已是天大的恩赐。
顾华清这才记起自己的表妹,脸色一僵,讪讪道:“二妹妹,玉华就是这般直来直往的性子,你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云祉看着眼前这对相依相偎的男女,从未觉得这位青梅竹马的表哥是如此陌生。
等闲变却故人心,还是她从未看透过他?
她淡淡一笑,道:“无妨,郡主性子率真,自然是天真可爱。对于释放天性的人,我向来是多宽容几分的。”
天欲其亡,必令其狂。
京城权贵遍地,区区藩王郡主也不过尔尔,就凭玉华郡主这等被骄纵出来的蛮横和心机,在京城那些人精眼中,比秃子头上的跳蚤还要显眼。
日后有她吃苦头的时候。
兴许是云祉意料之外的淡定太过碍眼,又或许看懂了她眼底关爱智障的眼神,玉华郡主脸色骤变,她跺了跺脚,娇声道:“华清哥哥,二娘子这是在责怪我呢,我都说了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顾华清面露难色:“二妹妹......”
云祉抬眉看他:“表哥是什么意思?难道让我道歉不成?”
“没有,我没有这个意思,二妹妹,你不要误会。”
顾华清急着要解释,却又被玉华郡主扯了扯袖子:“华清哥哥,你不要为难,都是我不对,你们莫要因为我而生分了。”
“玉华,多谢你体谅我。”顾华清一脸感动。
云祉:“......”
看到这一幕,云祉不仅觉得恶心,还觉得可笑,她刚刚就不该停下来浪费时间。
就在她考虑如何回去时,一道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,马背上高大矫健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——
只见男子端坐于一匹枣红骏马之上,神色冷峻、目光寂然地望着前方,在森严巍峨的宫墙下,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与格格不入,一股压抑的气息沉沉地蔓延开来。
云祉心中一动,忽然有种感同身受的错觉。
似乎是察觉到旁人的注视,马背上的男子冷冷地转头看来,待看到是她,便微微眯起了双眸。
“云姑娘,你怎么还没回去?”
来人正是新上任的右武卫将军裴行慎、云祉赐婚的未婚夫。
这是个好问题。
要是云府有车马接送,也不至于有方才那些糟心事。
云祉一时间不知道该怪谁,只能苦笑道:“发生了些事,耽搁了些时辰。”
裴行慎眸光一扫,在场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。
他并没有多问,而是朝后头的小厮点头示意,才对云祉说道:“云姑娘,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虽然云祉正在为如何回去而发愁,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与裴行慎同坐一骑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,哪怕两人目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也不行。
于是,她委婉地拒绝了:“多谢将军好意,云府的马车很快就到,我等等便是。”
裴行慎挑了挑眉:“云姑娘不必客气,下人已经去驾车,很快就到。”
云祉:“......”
好吧,是她想多了......才遭受了荼毒,搞得她脑海里都是一些情情爱爱的东西。
“云二娘,上次贸然揭开你的面纱,是我的不对,今日我自罚三杯,向你道歉。”
来者正是玉华郡主。
此女面佛心苦,不是什么好东西,此时突然示好,肯定不怀好意。
云祉心中警惕,疏离地说道:“不必了,上次的误会已经解开,郡主不必耿耿于怀。”
“说到底,云二娘还是不愿意原谅我,那我便以实际行动证明给你看。”
说完,玉华郡主竟是连倒三樽清酿,一樽接着一樽,不带喘气地连喝了三樽。
这么一猛劲下来,她的小脸立马就晕上一层驼红。
旁人被她这番举动惊住了,连连发问。
玉华郡主醉醺醺地靠在婢女身上,含含糊糊地说着:“不怪云二娘,是我的错,都是我的错......”
至于是什么错,她却只字不提,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水雾,看起来委屈极了。
有人就起了偏心。
冷嘲热讽道:“还没飞上枝头呢,就开始仗势欺人了,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。”
“是啊,听说某人在宫中选秀时醉酒出了丑,现在心里扭曲,也要逼人醉酒出丑了。”
“看她一副妖妖娆娆的狐媚子做派,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
“可惜征北将军一世英名,日后要毁于此女手上了。”
......
闲言碎语如风刀霜剑般逼来,云祉习以为常,甚至在看到云妍与外人说她坏话,她都无动于衷。
若是前世,云祉会不厌其烦地解释,活了两辈子,渐渐明白了些道理。
有些人所谓的正义和道貌岸然,都不过是为了掩饰某些龌龊的私心。
至于真相是什么?重要吗?不重要!作为局外人,她们有热闹看、有展示自我的平台就够了。
这些人对她的偏见,任凭她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,又何必白费力气呢。
见她被众人指责却无力反驳,玉华郡主眼中生出快意之色。
她凑到云祉耳边,狠狠地威胁道:“你看到了吧,若是不想落到千夫所指的下场,就离华清哥哥远点,不然,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。”
云祉清冷的目光回望过去:“玉华郡主如此喜欢操纵舆论,当心受到反噬。”
“呸,少威胁我,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。”
玉华郡主轻蔑地瞥了她一眼,又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,被婢女搀扶着去喝醒酒汤了。
端阳公主高座上位,似乎对殿中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,实则早已把众人的言行举止都尽收眼底。
她饮尽杯中酒,笑道:“这京城,越来越热闹了。”
左右不知其意,却也费尽心思地奉承附和,热闹极了。
没过多久,庄园的管事太监禀报宾客来齐,请贵客们移步花园赏玩。
众人在殿中待腻了,以端阳公主为首的娇客们起步离开,一瞬间真真是彩云如织,芬香四溢。
彩云一路逶迤,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,到了一处精致秀美的园子。
园子里种满了树树桃花,此时正是花季,红的粉的白的,一簇簇地拥在树上,只需清风浮动,便坠一地的花瓣。她们这群衣着鲜丽的女子从树下穿过,花瓣纷飞,恍若神妃仙子一般。
众人随着云解容进入了一处檐牙巍峨、玉栏绕砌的亭子,旁边是碧波荡漾的湖水,停着一艘富丽堂皇的画舫,湖对面也立着一个亭子,人影绰绰,隐隐有声音传来,似是男声。
等到众人坐下,端阳公主才说道:“那边是男客,驸马与他们饮酒赋诗,我们只需在这听着就好,若是哪位姑娘有了雅兴,即兴赋诗作画,那就再妙不过了。”
她一边说着话,一边指着亭中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上等的松烟贡墨和澄心堂纸。
在座的都是各家精心培养出的姑娘,有此等良机,又怎么肯错过,皆是一脸的跃跃欲试。
正巧对面传了一阵喝彩声,紧跟着就有小厮在亭外唱道:“禀殿下,适才是顾华清顾二郎赋了诗,诗言:睡起名园百舌娇,一年春事说今朝。鞦韆庭院红三径,舴艋池塘绿半腰。苔色染青吟屐蜡,花风吹暖弊裘貂。主人自欠西湖债,管领风光是客邀。”
众人细细品了几遍,连声道好。
玉华郡主不顾醉态,红着脸说道:“端阳姐姐,我不善赋诗,唯有一手字略能见人,就让我抛砖引玉吧。”
端阳公主自是点头应允。
玉华郡主展开宣纸,取了笔沾满贡墨,皓腕微动,一行行娟丽的簪花小楷便跃然纸上,众人连连称好,夸她的字有大家之风。
玉华郡主十分得意,连连朝云祉投来挑衅的眼神。
有了她带头,其余的姑娘也没了拘束,一个个争先作画赋诗,各有千秋,就连云妍都作了一首诗,赢得众人交口称赞。
云祉不动如山,慢吞吞地喝着茶,虽然身处满堂喝彩的宴会当中,思绪却不在其中。
“云二娘似乎对此不感兴趣?”
端阳公主一一品评了众人的墨迹之后,忽然话题引到云祉身上。
云祉心中一跳,她与端阳公主素无交集,这样众星捧月的大人物,为何会关注到她的动静?
听闻端阳公主曾被皇后抚养过一段时日,难道是牵扯到她的相貌之谜?
心念急转之间,并没有耽误云祉应对,她起身福礼,道:“臣女才华平平,比不得诸位娘子,不敢献丑。”
“哦?云二娘倒是谦虚。”端阳公主淡淡地说了句,瞧不出喜怒。
玉华郡主立马接了话头,道:“端阳姐姐设的宴会,云二娘怎可扫兴?我看二娘嗓子清亮婉转,堪比教坊大家,不若替我们唱一段小曲助兴,如何?”
让堂堂的大家闺秀唱小曲儿?玉华郡主是真性情?还是故意折辱人?
在座的姑娘都不是泛泛之辈,脑子一转便有了揣度与思量。
有人不悦,有人看热闹,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云祉身上。
人红是非多,这位云家二娘,今日的事端可真不少呢。
面对云华郡主无礼的要求,她又会如何做呢?
大家目光热切,都期待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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