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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生夺凤位,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

糊糊星卷 著

女频言情连载

翠柳叉着腰欲还嘴,却在瞥见卫骁腰间佩剑时突然收了声。她往另一侧挪了挪,“哼,有男人护着了不起?”翻飞的眼珠险些瞪出眼眶。“进来斟酒。”赵晏的声音忽从舱内传来。卫骁与她对视一眼,“王爷唤的应该是你。”微末怔愣片刻。前世她听闻温晴玉将赵晏留在画舫上整夜,若她此时进去岂不坏了两人美事。“还不滚进来!”舱内又传来赵晏躁动的声音。“快去、快去!”卫骁竟一把将她推了出去。这力道太大,她被吓了一跳,鼻尖险些撞在门框上。她踉跄着冲破虚掩着的舱门时,正瞧见赵晏泛红的眼底。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微滞。鎏金烛台将舱内照得昏红,软绸纱帐交错着悬在梁上。温晴玉衣衫不整地缠坐在赵晏怀中,见进来的是她,游离的目光骤冷。微末忙别开眼垂下头去。鼻尖忽然绕起一丝怪异的香气,...

主角:微末赵晏   更新:2025-04-28 18:25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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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微末赵晏的女频言情小说《重生夺凤位,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》,由网络作家“糊糊星卷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翠柳叉着腰欲还嘴,却在瞥见卫骁腰间佩剑时突然收了声。她往另一侧挪了挪,“哼,有男人护着了不起?”翻飞的眼珠险些瞪出眼眶。“进来斟酒。”赵晏的声音忽从舱内传来。卫骁与她对视一眼,“王爷唤的应该是你。”微末怔愣片刻。前世她听闻温晴玉将赵晏留在画舫上整夜,若她此时进去岂不坏了两人美事。“还不滚进来!”舱内又传来赵晏躁动的声音。“快去、快去!”卫骁竟一把将她推了出去。这力道太大,她被吓了一跳,鼻尖险些撞在门框上。她踉跄着冲破虚掩着的舱门时,正瞧见赵晏泛红的眼底。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微滞。鎏金烛台将舱内照得昏红,软绸纱帐交错着悬在梁上。温晴玉衣衫不整地缠坐在赵晏怀中,见进来的是她,游离的目光骤冷。微末忙别开眼垂下头去。鼻尖忽然绕起一丝怪异的香气,...

《重生夺凤位,我坐稳帝王心头白月光微末赵晏》精彩片段


翠柳叉着腰欲还嘴,却在瞥见卫骁腰间佩剑时突然收了声。

她往另一侧挪了挪,“哼,有男人护着了不起?”翻飞的眼珠险些瞪出眼眶。

“进来斟酒。”赵晏的声音忽从舱内传来。

卫骁与她对视一眼,“王爷唤的应该是你。”

微末怔愣片刻。前世她听闻温晴玉将赵晏留在画舫上整夜,若她此时进去岂不坏了两人美事。

“还不滚进来!”舱内又传来赵晏躁动的声音。

“快去、快去!”卫骁竟一把将她推了出去。

这力道太大,她被吓了一跳,鼻尖险些撞在门框上。

她踉跄着冲破虚掩着的舱门时,正瞧见赵晏泛红的眼底。

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微滞。

鎏金烛台将舱内照得昏红,软绸纱帐交错着悬在梁上。温晴玉衣衫不整地缠坐在赵晏怀中,见进来的是她,游离的目光骤冷。

微末忙别开眼垂下头去。

鼻尖忽然绕起一丝怪异的香气,她余光瞥见角落里正腾起白雾的金漆香炉,猛然想起,这似乎是前世苏晚昭用过的合欢香。

赵晏将青玉酒壶重重摔在案上,“愣着做什么?”

微末小心上前,执起酒壶却发现没有斟酒的酒杯,端着的手愕然僵在空中,就听赵晏指着那金漆香炉冷声道:“浇了它。”

“王爷?”温晴玉娇声惊呼,欲起身阻止却被赵晏死死箍在怀中。

她朝门外大喊翠柳,小丫鬟冲进来时,脖间正架着卫骁锋利的长剑。

“王爷这是何故?”

赵晏却隐着愈发红躁的眼底盯着手执酒壶的人,“去。”

微末进舱不过片刻,已被浓香熏得有些昏沉,她快步靠近香炉,将整壶琼浆悉数灌了进去。

炉中呲啦作响,白烟腾起时微末踉跄着撞开船舱小窗,微凉江风吹进来,心头无名欲火才渐渐熄灭。

赵晏将怀中娇躯推开,温晴玉肩头纱衣再次滑落,狼狈间露出胸前赤红色的肚兜,男人挑起她光洁的腿起身,漠然拂袖欲走。

温晴玉爬行抓住他玄色袍角,腰肢扭动如光滑的水蛇,“为何这样对我?”

“尚未过门,温姑娘自重。”他指尖碾过袖中秋闱名册,声音透出说不出的寒凉。

“你当我不知?你迎我进门不过是为了那张名单!”温晴玉就着力道起身,失控踹翻案几,西域葡萄酒泼溅在秋香地毯上,晕出大片血渍般的污痕。

“我可以装作不知,但你夜夜候着那个苏晚昭,为何半分柔情也不愿给我?”

烛火忽被小窗透来的江风刮得颤抖,微末垂首立在温晴玉身后阴影处,与舱门隔着大片碎瓷酒污。

“过来。”

赵晏的声音从舱门处传来,仿佛带着被江风浸过的冷意。他半张脸隐在薄纱暗影里,目光却锁着女子被碎瓷刮破的脚踝。

微末恭顺绕开满地狼藉,就听温晴玉冷嗤,“王爷倒是疼惜这婢子。”

染着玄色寇丹的脚趾踩上酒壶碎瓷,温晴玉任由血珠顺着瓷片染红地毯,“王爷不若再多留半刻?”

赵晏凝着衣衫不整的女子不语,转身时带走满室旖旎,“回府。”

走下旋梯时,微末听到身后女子崩溃大喊,“苏晚昭,你这个贱人!本姑娘定要与你不死不休!”

已近亥时末,江边渐宁。中了头彩的公子哥怀抱佳人钻进船舱,小贩也正敛摊回家,彩灯渐暗,徒留一片凌乱萧条。

微末无声跟在男人身后,原来前世温晴玉竟用了迷香,怪不得赵晏这般冷血的性子,也会为她整夜沉沦。

今生赵晏有所防备,反叫温晴玉恨毒了苏晚昭。

这样也好,免去她许多周折。



三人回到府中时月正当空,微末在虹霓院岔路前屈膝告退。赵晏脚步未停却道,“记得上药。”

卫骁瞄着渐远的纤弱身影,按着剑柄的手紧了又松,方才温晴玉发疯,不知她怕了没有。

微末拎着竹篓径直转向厨房,里面还昏黄地亮着灯,走近时才发现竟是薛厨娘还在擦拭灶台。

腰背处渗血的纱布黏着粗麻衣,每动一下都似扯出一道血腥气。

她将竹篓轻轻放在鎏金灶台上,扶住老嬷嬷爬伏上侧间床榻,“嬷嬷别动。”

从怀中取出赵晏给的玉肌膏,剜出一大块均匀涂抹在伤口处。

“姑娘仔细脏了手。”薛厨娘斯着气笑,腰间悬着的厨房钥匙随着颤抖,撞在塌沿边上叮当作响,“王爷若真要老奴的命,三十庭杖早将脊骨都敲碎了。”

“这帮作死的小蹄子,听闻比老婆子伤得还重,若不是她们胡闹偏来偷板栗,我一把年纪哪里还要遭这种罪?”

微末手指触到狰狞的裂口,薛厨娘哎哟一声,她缩回手指瞧了瞧对方脸色,只听老嬷嬷还在碎碎念着,

“明日定要往她们的餐碗里多撒上一把盐,齁死了事!”

微末噗嗤笑出声,“嬷嬷该把钥匙串栓在裤腰上。”

“栓了栓了!”薛厨娘挺回身去瞧她,“前日锁了米柜,你猜怎么着?那帮小猢狲偷了钥匙,面粉扬得跟下雪似的!”

微末哈着气吹干药膏,取了新布替她包扎好,“明日我给嬷嬷绣个双层的钥匙袋,里面撒些芥末粉,便再无人敢偷了。”

“可别!”薛姨娘忙摆手,“要是不慎混到王爷的吃食里去,可要了老婆子命了!”

她起身取出两条新鲜的江鲫,点灶熬成浓白的鱼汤,舀出半勺倒进粗陶碗里,“尝尝这个。”

微末捧着奶白鱼汤,鲜味钻入鼻尖似能褪去满身疲惫。

薛厨娘俯身熄灭灶火,“钱婆子总说府里丫鬟就属你最是懂事心善,老婆子今日才知。”

背上灼痛大幅减轻,她便知那药膏定不是俗物,“今日新蒸了枣糕,走时给你包两块。”

“那群馋猫今日偷了王妃的燕窝雪梨,定瞧不上这等粗食…”

微末在厨房留至子时,薛厨娘不停的絮叨声像极了她幼时,祖母坐在老槐树下给她讲故事时的样子。

临走时薛厨娘往她怀里塞了个油纸包,温热的触感透过粗麻衣,里面裹着的正是两块被捏成荷叶边的枣泥糕。


沁水阁卧房的雕花窗下,微末昏沉地睡着。

思绪昏聩,似回到刚重生那日。

她不时听到钱嬷嬷在耳边絮絮,

“平安符最是镇邪,嬷嬷给你挂在床头,你可得早点醒…”

“听说你给王爷挡了箭,温侧妃笑你蠢,姓苏的说你抢了功劳。傻丫头,跪雪地留下的旧疾还没好全…”

“何苦替他挡这一箭?”

温热帕子拭过她冰凉的耳垂,耳边是药匙磕碰瓷碗的脆响,

“丫头快醒醒,王爷赏了血燕。”

清涩汤汁入口时,她本能的吞咽,喉间像是吞了刀片,刮得她剧烈呛咳。

混沌中有人垫高她的后颈,清冽薄荷香细密钻入鼻尖,她听到男人低哑的命令声,

“咽下去。”

她下意识服从,耳畔是男人绵长的呼吸声。

微末想睁眼,却被梦魇狠狠压住睫毛,破力间手指微动,钱嬷嬷的低呼声似掺着哽咽,“王爷快看!”

意识再度消散,她不明白,只是动了动手指,为何竟用尽了她全部气力。



浓苦药香刺破鼻尖,微末吞了吞干涩的喉咙。

舌根发苦,还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。

耳边传来衣料摩挲的纱纱声,她勉力睁开眼,恍惚间看到屏风后的身影倏地站起。

“醒了?”

赵晏的声音低沉暗哑,飘入耳中却如钟声般轻扬悠长。

喉间堵着参片,苦的她舌根发麻。

她试图蜷起手指,却发现掌心塞着个褪色的平安符。

“奴婢见过…”

支撑着想要起身,屏风外的身影却如风般转眼按住她的肩,“躺好。”

她这才发觉,赵晏一贯的玄色蟒袍换成了芥色常服,长发也随意束在脑后,唯独腰封还是那条九爪金蟒。

她垂着眸子躺回锦被间,不敢与他对视。

赵晏看过来的眼神好似淬着光,她觉得自己正被架在火上烤。

后肩伤口处传来刺痛,她本没想为他挡箭。

脑海中想起墨蛟舫上的一幕,全力撞过去时,这男人纹丝不动,甩袖间还打落两支毒箭。

怪不得他不进船舱,始终坐在舱外开阔处,应是早有防备。

此刻她才想明白,那时竟是忘了,他也是重生回来的。

她乖顺躺在锦被里,将口鼻也掩在下面,赵晏站在榻边似是无意离去,她只得出声道,“王爷救命之恩,奴婢毕生也…”

“那便毕生。”

微末一愣,不自觉抬眸,男人却已别过眼去。

他端起药碗,汤匙盛着药汁送来嘴边,“喝药。”

她又想起身,忽而撞见凌厉的目光又缩了回去。

药汁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,显然反复晾过。微末就着他的力道啜饮,发觉他指腹似有轻微刮痕。

那时被卷进马车,耳边不真切传来他接连捏碎药瓶的碎瓷声,刮痕应该就是那时留下的。

她嘴里发苦,喝下药汁更是苦的难言,闭着眼吸气时,口中突然被塞来个蜜饯。

还带着他独有的薄荷香。

手指忽而被他抓在掌心细看,“尚有余毒,可还有哪里不适?”

“没有。”微末躲在锦被里,温热呼吸扑了自己一脸。

赵晏点头,起身走去屏风外,返回时手里拎着个玉刻令牌。

“伤好后,就来沁水阁当值。”

微末手指一颤,拿起枕边玉牌去看,双叶莲花的底座上单刻一个“宴”字。

“佩戴本王亲令,为一等贴身侍女。”

卫骁腰间也悬着块令牌,与这块翠玉的的材质不同,她记得上面的刻字是“澜”。

微末手指在莲纹处顿住,“可王妃她…”

“王妃自有人伺候,你只需…”

赵晏话未说完,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。

钱嬷嬷端着托盘进来,盘上摆着个缠枝瓷碗,正丝丝冒着热气。

“你醒了?”

老嬷嬷声音发颤,几步走来扯住她的手,“谢天谢地,总算扛过来了。”

赵晏起身勾起衣架上的玄色外袍披在肩头,离去时对钱嬷嬷道,“嬷嬷有功,也一并调来沁水阁。”

“是。”

钱嬷嬷福身谢恩,待赵晏跨出门去,夜风送来他沙哑的声音,“把后山温泉引到沁水阁,明日开始药浴。”

房中二人皆倒吸凉气,引温泉?那得耗费多大的人力钱力…

钱嬷嬷捏着她的手一紧,“小姑奶奶!老婆子活了六十载,头回见主子亲自守夜。”

微末却觉两颊臊红。

她其实只是弄巧成拙,若不是她胡乱掺和,第三根箭矢赵晏也定能打的下来。

便也就生不出这么多麻烦事了。

终于能起身坐坐,她实在躺的全身僵硬。

撑肘间伤口又传来裂痛,钱嬷嬷哎哟一声,在她腰背处垫了个软枕。

“嬷嬷,我睡了多久?”微末白着脸问。

钱嬷嬷将端来的参汤递给她,“整三个日夜!”说着又宠溺地白她一眼,“快喝了,薛厨娘亲手熬的,每日三顿,少一次都不行。”

微末接过瓷碗,就着热气仰头饮尽。

钱嬷嬷接回药碗搁在矮几上,扫一眼静静躺着的玉牌,“王爷从皇后那求来了龙血灵芝,又命太医拿马齿苋当药引子,内服外敷的好一通折腾,才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…”

微末心头一惊,龙血灵芝?

那可是皇后的宝贝,前世赵晏中箭后,皇后连一片叶子也没舍得给。

“王爷拿了什么交换?”

钱嬷嬷一叹,“啥也瞒不住你。我听说是王爷舍了秋闱监考官职位。”

苍白指节忽然攥紧。赵晏与太子正是水深火热之时,监考官直面天下考生,是最能笼络人心培养党团的绝佳机会。

她眸子缓缓沉淀,赵晏是以为自己舍命救他。

皇后想用个死物就换走秋闱监考…没那么容易。

钱嬷嬷见她面色不停变幻,忙说道,“你还有闲心担心主子!阿乔昨夜扒着门缝告诉我,王妃听了这事恨得咬牙切齿,温侧妃那头也不消停。”

“再有一日那两个女人就要解禁了,我怕…”

微末赤足下床,将参汤渣子缓缓倒向盆栽,“嬷嬷安心,阎王都嫌我命硬。”

背过身的双眸忽然阴沉如霜,“她们若要斗…便尽管来斗。”


申临风定定地望着眼前女子。

素日里总是微躬的脊背此刻如院中翠竹般挺直,惯常低垂的眸子仿佛淬着幽深的光,他不由心头波动,手中折扇也险些脱手。

她在国宴上的种种又在眼前浮现,心底总有个声音在无声叫嚣,这女子日后,成就或许还在吕娥之上。

他不禁苦笑着拱手相拜,“倒是在下小人之心了。”

起身时恰看到赵晏负手立在门前,正拿含笑的眸子看他,眼底是说不清的倨傲自得。

他甚觉好笑,颠了颠手中如意坊东家令牌,甩扇潇洒而去,“王爷重托,在下定不辱命。”



苏晚昭与温晴玉先后被送回府时,已是三日之后。

赵晏依旧每日寅时四刻起身去上朝,微末依旧每日穿梭在沁水阁内院。

两女回府后皆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,悄无声息到令人惊讶。

微末正蹲在临风廊下拣选丝线,青瓷线碟里赤金、鸦青、雪白的丝缕缠作一团。钱嬷嬷捧着衣裳路过,垂摆下来的袖口划翻线碟,数十种丝线顿时缠落在青石砖上。

“作孽哟。”钱嬷嬷忙将衣裳放在一旁,俯身帮她拢起了线团,嘴上却絮叨着不停,

“你说那两个女人咋这么安静?苏晚昭吃了那么大亏,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温侧妃?别是憋着什么坏水。”

钱嬷嬷历来不喜苏晚昭,每次提起都是直呼其名。

微末扯着鸦青络子细细缠着线,“吵嚷出感情来了也说不定。”

“胡扯!”

钱嬷嬷白了她一眼,“昨儿听采买的老张说,秦相请了龙虎山的道士来府上驱魔,听闻秦姑娘呕出的血都是黑的。”

呕的血都是黑的?

这世上有能致人呕黑血的药吗?

“二皇子今日一早硬闯相府,被秦夫人指着鼻子好一通骂!”钱嬷嬷边说边啧嘴,“早知今日,当初做什么去了?害苦了人家姑娘。”

微末捡起滚进石缝里的线轴,“嬷嬷的消息可比皇城司还灵通。”

“哪有?”钱嬷嬷将线套往膝头一别,“如今就连六岁的娃娃,都知道秦姑娘是相思二皇子成疾,这不,连德妃赐婚的懿旨都耽搁下了。”

自国宴一别,她倒是多日不见秦绾了,不知若她登门拜访,能不能进得去相府大门。

两人正说着,卫骁忽从院外进来,手里还拎着包蜜饯,“温侍郎的嫡子被赌坊追债,当街扒了外袍抵账,温夫人现在正哭着要见德妃娘娘呢。”

温朗然被如意赌坊追债?

这件事应该发生在五个月以后,今生怎么这样早。

她忽然想起三日前申临风临走时,手里托着的小牌子,上面刻的字似乎就是“如意”。

钱嬷嬷忽然拍着大腿笑,“该!那温朗然上个月还当街调戏良家妇女,连人家筐子里的鸡蛋也要顺走两个。”

又压低了声音,“听闻温家要变卖祖宅,连侧妃的陪嫁箱子都抬去当铺了。”

卫骁将蜜饯袋子撕开,捏出一个扔进嘴里,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的青石砖上,敞着袋子递过去,

“温侧妃这两日夜夜在霜华院抄经,昨日我跟王爷下朝回府,她还想让王爷开了祠堂,让她进去烧香拜佛呢。”

钱嬷嬷拿出两个蜜饯塞进微末手心,“开祠堂?简直做梦!咱家王爷的祠堂里谁也没供,就供着一个灵位。”她伸出一根手指,“柔嫔。”

微末用手指托着蜜饯,想起赵晏书房边的蜿蜒小径,那里有一道上锁的月亮门,穿过里面繁茂的后花园,就是锦澜王府的祠堂。

小侍卫一口一个蜜饯根本停不下来,嘴里还不停地嘟囔,“这么好吃的东西,王爷为啥闻着都难受?”

蜜饯拿在手里稠腻腻的,微末没了法子,只好送了一颗入口,“烧香拜佛该去护国寺,去祠堂有何用?”

“对!”卫骁高声道,“王爷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
“不懂了吧。”钱嬷嬷翻着眼睛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,

“柔嫔是谁?那可是与咱们王爷感情最深的姨母,温家遭了这么大事,温侧妃肯定想求王爷啊,不好开口,那就多给姨母磕几个头,兴许王爷一高兴,就帮温家那混世魔王把赌债给平了。”

“王爷正生着气呢。”小侍卫一努嘴,“听说是温侍郎对王爷不敬,这会儿是故意什么都不管的。”

“温侍郎可真是疯了。”缕好了线,钱嬷嬷扑着浮灰起身,“姑娘在人家手里当侧妃,他还敢对王爷不敬?”

临走前又扯了扯微末衣角上的褶皱,“你当心些,这两个女人指不定真憋着什么坏水!”

卫骁再将蜜饯袋子推过来,微末摆着手拒绝,太甜了,齁得她舌根发苦。

她将青瓷线碟摆好,问,“王爷在哪?”

卫骁袋子里的蜜饯都快见了底,“在书房。”

微末径直往书房走去,她想去看看秦绾。

来到门边驻足,她朝里面唤了声“王爷”。

“进来。”

赵晏穿着那件霁色常服,手里捏着一根蘸着朱砂的狼毫。

“奴婢想去看看秦绾姑娘。”

赵晏嗯了一声,“等我读完这卷。”

微末一顿,“王爷要同去?”

“二哥去了秦府。”他用朱砂在卷册上描画,“我怕他死在里面。”

……

虽说是亲兄弟,也不好这样口不择言吧。

黄昏,两人在相府门前下了马车,门房一见是赵晏,对视一眼便推脱着要去通传。

赵晏的玄色宽袖卷过门房挡路的手,径直往院中掠去,“敢拦本王,秦相好大的架子!”

绕过影壁,就见二皇子正斜歪在八角凉亭冰凉的石凳上,遮风的斗篷不知去向,身上只剩一件单薄的月白蟒袍,袍角裹着秦绾的乌木药箱。

随从在他脚边跪了一圈,咳声顺着微风飘满整个庭院。

二皇子抬眸见到赵晏,惨笑一声,“被三弟说准了。”他抚了抚怀中药匣,“绾儿她…不见我。”

微末顿住脚,想起那日在贤妃的绮云宫,赵晏曾说二皇子会抱着秦绾的药匣子哭。

赵晏手背青筋骤起,一拳砸在亭柱上,“秦知年!我二哥若在此染了风寒,明日早朝,本王定要参你一本谋害皇嗣之罪!”


午时的阳光蒸腾着潮腻暑气,却挡不住东市茶楼里阵阵哄堂的笑声。

微末一步踏入时,正听见说书人的醒木重重拍在桌案上。

直击心头的震动却引来堂下众人的高声喝彩。
<......

时间缓缓流逝,洞外暴雨却毫无停歇之意,反而愈加凌厉密集。众人不知自己被困了多久,没有日头,具体时辰都分辨不出。

潮气从洞口源源不断地浸来,低矮的灌木丛挡不住汇聚的水流,洞中已如小河般遍地水洼。

众人将外袍褪了,在火堆周围首尾相连,用以阻止蔓延过来的雨水,可暴雨不停,终究是杯水车薪。

“可恶的暴雨!”

有人意志崩溃,率先出声咒骂。

同来的百官多是各地方属臣,最靠近百姓的父母官,赶赴京城除了观礼之外,还各自带着谷麦源种用以探讨交流。

如今观礼不成,源种也在方才的混乱中遗失,又被暴雨困在这不知名的山洞里,实在叫人抓狂。

赵晏母子一个是四妃之首,一个是当朝锦澜王,众人碍于身份始终不敢冲撞冒犯。

可随着那声咒骂,低语议论声顿时甚嚣躁嚷起来。

今年祈农节这般多波折,令他们惊惶不安。

目光时不时就飘到赵晏身旁那两名女子身上。

先是锦澜王妃珠串崩裂,再是准侧妃登台前天象剧变,狂雷竟将九丈台都毁了。

莫非这两女是煞星转世,否则怎会接连触怒天神。

有人忍无可忍径直起身,“锦澜王,我等不愿坐以待毙困死在这山洞里,请放我们离去!”

赵晏面容掩在吞吐的火舌后,“既要寻死,本王不拦你。”

那人快步走向洞口,身后跟着四五个年轻官员。

禁军首领名叫霍峥,见状赶忙拦住那人去路,“暴雨连天山路多诡,你不要命了!”

那人沉声冷哼,“从玉阶下山,便是到了山腰处的斋舍,也比在这等死强!”

这话极具蛊惑,顿时又有几人起身欲随。这些人虽是末流,可也算是朝廷命官,霍峥身兼护卫之责,自然不敢放任其离去。

他命属下将人拦住,转向赵晏,“王爷,大伙其实是饿了,若能填饱肚子,也能多扛些时候不是…”

“东侧山涧有鱼。”赵晏将最后一根干柴扔进火堆,“附近的小洞里应有干燥的枯枝,霍大人可带人一探。”

“当真?”霍峥此时也饿得眼冒金星,闻言顿时来了精神,招呼着十名禁军一同往那处山涧探去。

几人返回时果真抱着鲜鱼和枯枝,枯枝被藏在铠甲下虽两端半湿,但也足够令人安心。

湿柴爆裂的烟雾呛的温晴玉额角泛黑,她捏着娟帕擦拭,却将金箔花抹出漆黑污渍。

勾丝娟帕被掷进水洼,“这鱼没有盐巴,实在腥的倒胃口!”

“府中的雪水燕窝,你倒不嫌寡淡。”苏晚昭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,眸光掩在长睫下看不真切。

“你说什么?”温晴玉翘指在苏晚昭鼻尖带出微风,腕间玉镯叮当作响。

赵晏眉色倏冷,“要闹便滚去洞外闹!”

火星飞散着溅上温晴玉鞋尖,两女皆悻悻不敢再言语。

暗处有人嗤笑,“不过两个煞女…”

话头刚起,便消散在霍峥抽刀的寒光中。

微末静静偎坐在火光暗影里,微弱暖意只够触到她的指尖。从进洞起约莫已过五个时辰,这雨要到明日戌时才停,他们还得在洞中待足六个时辰。

栖梧国靠天吃饭,历来崇奉神明。云栖台被毁,祈农节被迫中断,皇帝定会龙颜大怒,苏晚昭与温晴玉谁都脱不了干系。

眼前突然闯进一条油滋滋的鱼,细微焦糊味在鼻尖蔓延,微末一愣,就见到卫骁映在火光中的笑脸。

少年凑过来悄声说,“王爷亲手烤的。”

她先撕下鱼皮放入口中,少了盐巴的确食不知味,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已实属难得。

半湿脚踝忽然传来暖意,赵晏的玄色大氅“不慎”从石面滑落,恰裹住她冰凉的鞋尖。



次日戌时初,暴雨终于渐渐停歇,众人走出洞外恍若隔世,互相搀扶着往斋舍蹒跚而去。

直到见着听雨廊,心才真正落了地。

可此时意见又出现分歧,有人提议先在斋舍整顿,有人想一鼓作气下山去。

赵晏回身看看包括母妃在内的四个女子,皆面色惨白口唇青紫,决定暂且留在斋舍。

温晴玉扭着帕子不愿,明日初三,是原定纳她入府的日子。

赵晏搀起德妃自顾离去,留她独在原地委屈愤懑。

微末拖着疲惫的身子为苏晚昭梳洗沐浴,直到将人香喷喷送上床榻,她才得以喘息。

苏晚昭指尖绕着雀鸟帐幔一角,忽然说道:“微末,你说…我若是将温晴玉杀了,她是不是就永远做不成王爷侧妃了?”

微末蜷在角落里的冷塌上,对苏晚昭这话丝毫不觉意外。

这女人本就心思毒辣,只是伪装在娇弱怯懦的外表下,不易叫人察觉。

她垂耳去听屋外随风轻动的金铃声,轻柔回她:“温姑娘已有防备,总是不好下手的…”

夜深人静,整个斋舍悄然入眠,一夜无话。

次日天色大晴,众人还未到山脚,就见到等候着的人山人海。

延福宫的咏荷姑姑一脸忧色,扑进德妃怀中声泪俱下。

温侍郎携一众家眷悉数到场,哀声痛哭的模样活像已过世的女儿突然复生。

赵叔也赶着金顶马车候立在人群中,赵晏拉过苏晚昭衣袖,“回府。”

苏晚昭一路下山都安静至极,闻言乖顺跟在赵晏身侧。

“等一下!”温晴玉在身后突然出声。

“王爷曾答应初三迎我入府,可还作数?”

“胡闹!”温侍郎惊得抱拳请罪,“小女不知轻重,望王爷海涵。”

赵晏将两女送上马车,驻足回望,“无妨。本王既然承诺,自会做到。”

温晴玉嫣然一笑,“那便好。玉儿便在府中等候王爷亲队。”

赵晏忽朝温侍郎招手,那人躬身上前,“侍郎名单中,可遗漏了一位名叫申临风的书生?”

温远征浸淫官场数十年,自是了然赵晏的弦外之音,“是,下官疏忽,请王爷恕罪。”

赵晏满意点头,转身上了马车。

马车在崎岖山路上缓缓行进,苏晚昭小心打量男人神色,“不知温妹妹入府的吉时,定在什么时辰好?”

赵晏阖目靠着金丝软枕,手指在膝头有韵律地跳跃,“申时末。”

“是。”

苏晚昭垂眸应着,微末瞥见她猛然攥紧的小指。

她自然是不希望温晴玉入府的。

可温远征是赵晏拉帮结党的重要纽带,温晴玉入府就是必然结果。

赵晏方才提起的申临风是今年秋闱状元,此人有将相之材,却饱受压迫郁郁不得志。

得赵晏提携后扶摇直上,是他夺嫡路上最强大的助力之一。

此时的赵晏急需温远征相助,苏晚昭纵是有千万个不愿,也得忍着。


微末贴着朱红宫墙根疾驰,耳边能听到宴会方向传来的歌舞声。

她正低着头,金砖宫道尽头却忽然转出一抹天水碧裙裾。

是秦绾。

秦绾身后的婢女捧着乌木诊箱,方才垫在二皇子腕上的素帕从箱边斜斜露出一角。

“秦姑娘万福。”她退至墙根福身,袖中瓷瓶“不慎”磕在宫墙上发出闷响。

秦绾忽地驻足,“姑娘身上怎会有血萎藤的味道?”

她蹙眉凑近两步,“可是‘捡到’过猩红色的药丸?”

微末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惊诧,秦绾精通药理,嗅觉果然极其敏感,只是路过就察觉出了异常。

说“捡到”,便是不想多生事端了。

她从袖中取出温晴玉给的小瓷瓶,“奴婢方才偶然在‘宫道’上拾到此物。”

秦绾拔开红色瓶塞嗅了嗅,水波般的眸子倏冷,“此物能使人致幻癫狂,姑娘万不可沾染。”

说着便将瓷瓶收进诊箱暗格,微末瞥见格内泛黄的《千金方》一闪而过。

她又从上方抽匣内取出一颗乌色小丸递进微末手中,“血萎藤毒性霸道,姑娘将这解毒丸溶进水中服下,便不用担心了。”

天水碧襦裙款款离去,宫墙上歪出一根合欢树枝,恰飘下一片花瓣落在秦绾肩头,“姑娘的万寿图惊才绝艳,那样一双巧手,万不要被污泥浸染了才好。”

微末忽地抬眸,秦绾良善,与世无争,这样的女子不该求而不得,郁郁而终。

“姑娘方才诊脉时,奴婢瞧见二殿下的呼吸错了两拍。”她盯着女子蓦然顿住的脚步,“姑娘的眼角,如今还红着。”

秦绾施然转身,“微末姑娘,你…”

“奴婢曾听王爷提起,去年腊月初三,二殿下高烧呓语,嘴里唤的都是绾儿。”

秦绾腕上的药玉珠“哗啦”一声撞在药箱的赤金锁上,“他…”

微末浅然一笑,“奴婢猜,二殿下心中,定是有姑娘的。”

许久,秦绾眸中泛起水润,她垂下头轻声喃喃,“他是云间鹤,我是地上藤……”

“不。”微末上前捻走她肩头落花,“姑娘可曾表过真心?”

秦绾忽地双颊绯红,摇了摇头。

她将落花好生摆在药箱上,“姑娘瞧这合欢,若因害怕凋零就不肯开,岂非一生都飞不出宫墙外?”

秦绾眼中忽有光芒闪烁,可惜片刻就转瞬消失,“可方才在宫门前,母亲与德妃娘娘的掌事嬷嬷已言定…”她莞尔一笑转了话头,“兴许过些时日,我便要入锦澜王府做侧妃去了。”

“秦夫人最是疼惜姑娘。”微末抬眸望进秦绾雾蒙蒙的眸子,“若知道女儿所嫁并非良人,定也愿意护着你的。”

秦绾复又垂下眼,手指无意识拨弄着药箱上的合欢花瓣,微末将落花捻起别上她发间,袖口不经意拂过箱壁上的点点朱砂。

“奴婢见过相思成疾郁郁而终的可怜女子,也见过垂垂老矣还相濡以沫的老妇人,人生不过数十载,往往一念就是一生…”

“若能与心上人日日相对,便是时光稍纵即逝,也比百年后,墓碑上刻着旁人的名字好。”

秦绾眼中忽有碎光点点闪烁,素衣婢女倔强的神情似正撬开她心头大山,不由怔怔道,“可父母之命不敢违抗…况且连他也…”

“姑娘不若试试让自己‘突发恶疾’,能暂且推了婚约不说,借机与母亲袒露心意,或许还有意外之喜。”

微末眉眼弯弯地笑着,二皇子早就心属秦绾,此番突发恶疾,他就是秦绾的意外之喜。

耳边宴会上的丝竹声骤然凌厉,秦绾仿佛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,眼前的女子瘦弱娇小,却似带着巨大的能量,将她灼得眼角泛酸。

“久不回席,倒在这沾花惹草。”

赵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,两人皆是一震,秦绾迅速抹去眼角泪渍,歪头去看信步而来的赵晏。

“见过锦澜王。”她屈膝福了福身,与微末对视一眼后便抽身离去。

微末脊背一僵,转过身时正撞在赵晏心口的衣襟上,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垂下头,“奴婢才换好鞋袜,偶然遇到秦姑娘,便多说了两句…”

说话间赵晏已擒住她的手腕抬步离去,“再敢乱跑,本王就将你别在腰封上。”

微末被拽的踉跄,发觉这不是回太和殿的路,便开口问道,“王爷要去何处?”

“席间无趣,去瞧瞧二哥。”



绮云宫的药香熏得人头脑昏沉,两人先后踏进宫门时,二皇子正偎在软榻上穿药玉珠串。

微末瞧着这些珠子平华质朴,成色与秦绾腕上那串天差地别。

贤妃见来人竟是赵晏,愤愤然刺道,“三殿下倒是兄弟情深,带着个婢女来瞧你二哥笑话?”

“母妃…”二皇子急咳着去拽贤妃衣角,“除了三弟,旁人还不曾来过。”

“就你心善!”贤妃跺着脚,冷斥一声便甩袖离去。

二皇子将赵晏让至客椅上,面有赧色,“母妃是担心我,三弟莫要在意。”

赵晏摆手,“秦姑娘在太医院苦熬三个日夜,就为了那一碗培元汤,二哥为何视而不见?”

微末闻言一怔,本以为前世赵晏直到秦绾去世也不曾看破这段情愫,此刻再看,他竟是一早便发现了?

此番前来探望,莫非也存了想改变这二人命运的心思?

二皇子捏珠子的手一顿,“这副身子命不长久,何苦拖累人家姑娘。”

“二哥此言差矣。”赵晏屈指敲上案几,“世间最难两心同,秦姑娘为了你丝毫不顾全自己,你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为旁人妇?”

二皇子忽来阵咳,弓起身子看似极为痛苦,平静后才沙哑道,“三弟也听说了…德娘娘想将绾儿指给你,如果她嫁进锦澜王府,我倒放心许多。”

赵晏倏地起身,压低了声音说道,“国宴后我便会禀明母妃,推了这桩婚事,二哥莫再龟缩。”

二皇子手上的珠串突然崩裂,珠子在盘中四下滚撞,赵晏一把揪住他胸前衣襟,“听见没有?等你想明白,怕是要抱着人家的药匣子哭!”

“王爷!”

二皇子惨白着嘴唇正欲开口,卫骁便浑身湿透地撞开了雕花殿门。

小侍卫手里还扯着半条撕烂的翟衣,面色惊慌凌乱,“王妃在太和殿发了狂症!正掐着侧妃脖子嚷着要请尚方宝剑斩妖妃,德妃娘娘已经晕过去了!”


暮春残阳斜打在锦澜王府匾前的红花上,温晴玉的嵌珠雀翎轿帘被十二对鎏金宫灯衬得华光溢彩。

虽不及正妃八抬鸾轿那般宏大,但轿帘上的孔雀翎羽早已越过其他亲王侧妃的入府礼制。

德妃特意将宫贡的蓝孔雀尾羽劈成缕丝,缝进她喜轿的垂帘上。

“落轿——”随着司礼太监一声唱和,温晴玉凤冠霞帔地下轿,径直跨向正门的朱漆门槛。

喜婆上前欲拦,“侧妃入府,该去偏门——”话未说完,就被温晴玉身边的素月狠狠拍了手背,“多嘴!”

喜婆手捧赤金茶盘讪讪退下,就见温晴玉的大红踩堂绣鞋在青石阶前堪堪停住。

苏晚昭着一袭软罗红裙堵在门前,“妹妹入府,倒是比我更风光。”

她目色如血般去瞧温晴玉鬓间的衔珠凤钗,那是德妃大婚时太后赏的,如今竟戴在温晴玉这侧妃头上。

温晴玉无声对立,两女似在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里搏命厮杀。

“既是纳侧妃,便走该走的门。”赵晏身上的喜服寻常又朴素,随意坐在喜堂正中道。

温晴玉甩袖回轿,从偏门回来时,喜婆递去茶盘的手却又迟迟僵在空中。

那本该跪敬主母茶盏的新人,此刻正端着德妃赐的翡翠如意昂首而立。

庭院里昏红的灯笼骤亮,将温晴玉赤红的盖头映得宛如凝血。

苏晚昭坐在主母位上死死攥着掌心,“妹妹为何迟迟不敬茶,难不成是想做没名没分的通房吗?”

温晴玉咬唇将如意塞进素月手中,取来敬茶跪地,苏晚昭浅尝一口便悉数泼在温晴玉脚边的砖面上,溅起的茶渍滴滴崩进温晴玉袜口。

“妹妹如今也是王爷的人了,该处处顾及王爷体面,鹤鸣山上那番做派日后还是收敛点好。”

温晴玉凤眸狠狠瞪过去,知晓对方是讽刺她鸠占鹊巢,又遭雷劈。

她当即反唇相讥,“姐姐当以身作则,旁人才能有样学样。”

赵晏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,满室脂粉气搅得他心头烦闷,索性起身离去。

“王爷!”温晴玉扯下头上红绸去追,“今夜是玉儿的洞房花烛。”

“来日方长,不急于一时。”

新郎离席,场面顿时尴尬至极,丫鬟喜婆悄声退下,只剩两女面面相觑。

“你可满意了?”温晴玉厉声质问。

苏晚昭不疾不徐地起身,“妹妹说笑,你我妻妾之别,妾室本就该听主母训诫,有何不妥?”

“哼!”温晴玉将案上茶盏拂了满地,“苏晚昭,咱们走着瞧!”



锦澜王府今日诸事繁忙,不但要迎侧妃入府,还要举办百谷夜宴。

院中红绸仓皇撤下,原本摆着妆笼彩礼的庭院被悉数换成了迎宾的桦木桌椅。

微末捧着谷酒穿过游廊时,正听到温晴玉新提的婢女叉着腰训人,“侧妃的福枣怎么还不送来?你们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?”

这名叫素月的婢女倒比翠柳厉害跋扈许多。

百谷夜宴是为庆祝祈农节圆满落幕,但今年的仪式充满惊悚,意外频出,众人皆蔫头低语,兴致不高。

苏晚昭在上首位处如坐针毡,总觉有人不时朝她递来讽刺的目光。

她有心离席,正欲起身时就听门外有太监高唱:“圣旨到!”

微末明显看到苏晚昭的娇躯随之一抖。

“奉天承运,皇帝诏曰——

今司天监正奏,祈农节皆因苏氏晚昭、温氏晴玉失仪中断,乃至天象大凶。着王妃苏氏、侧妃温氏即日起闭门抄录《祈天令》千遍,七日内上交大祭司于太庙焚祭,以安天神众怒,逾期不效,褫夺封诰。钦此!”

传旨太监话音刚落,满庭皆哗然。

山洞内的言论再被翻出,这二女恐怕当真是煞星转世,否则司天监怎会窥见天象大凶?连陛下也龙颜大怒?

赵晏合手接过圣旨,“有劳德喜公公。”

德喜哈着腰凑近道:“王爷明鉴,两位娘娘为这事儿险些在垂拱殿打起来,奴才实在插不上话…”

赵晏取出一块金砖递过去,“公公费心。”

待德喜走后,有官员壮着胆子质问,“好好的祈谷节却被王爷两位女眷搞得乌烟瘴气,还请王爷示下,我等回了郡县该如何同百姓解释?”

“不错!下官的平远县本就土地贫瘠,若此事宣扬出去,人心惶惶,还有谁愿意顶着烈日勤恳播种?”

“王爷腰缠万贯,自是不忍苛责夫人,但受苦的可全是底层百姓,王爷不能坐视不理啊!”

众人七嘴八舌,将苏晚昭与温晴玉推上风口浪尖。二女为那荣耀福女争得头破血流,如今弄巧成拙,反让自己声名狼藉。

两人被围在中间脸色涨红,温晴玉更是生生掰断了新戴的汉白玉簪。

微末躲在人后不言不语。

其实后三年栖梧国风调雨顺,不说粮满爆仓也算小有结余,只是那场暴雨惊坏了这些官员的心。

“本王每年出黄金万两。”赵晏卷起圣旨交到卫骁手中,“以供百姓田间耕种。锦澜王府愿与诸位大人共进退。”

万两?黄金?还是每年?

三年那可就是三万两,黄金!

一亩官田加上源种、租税、肥料、耕牛,每年约一两银子,万两黄金可供十万亩田地整年的费用。

整个栖梧国也没有十万亩黑土,这万两黄金根本用也用不完。

锦澜王实在财大气粗…

果然金子最能堵人嘴,众人当即愕然收声。

夜宴草草收场,三十六盏雕粟花灯尽数熄灭。

温晴玉在赵晏身后亦步亦趋,“王爷,怎能这样便宜他们?那可是三万两黄金!”

赵晏猛地止步,周身寒意令温晴玉不自觉一抖,“那不如将你焚了告慰上天?”

温晴玉一头栽进男人仿佛淬着毒的眼眸里,凉风拂动间心头不停震颤。

“你命翠柳毁那串子时,可曾想过今日?”

他想起仪式当日温晴玉用指甲去勾缠五彩丝线,若非今生那婢子伶俐,只怕早被她二人挫骨扬灰。

温晴玉被激起一身粟粒,颤声道:“我…我没有,都是那贱婢…”

赵晏心头邪火猛地上窜,螭纹玉佩在掌心摩挲翻转,“回房抄书去。”

他甩袍离去,身影转眼没入黑暗。

卫骁疾步跟上时,忽听主子声线暗哑,“带她同来。”

小侍卫无需思考,回身拎起微末衣袖几步便没了影子。


德妃喉间似被堵着一块铁疙瘩,赵晏却起身拂袖离去,“儿臣谢母后赐药。”

她颤抖望着儿子离去的身影,心底说不出的失望寒凉。

他是转了性子还是要紧那奴婢?若为他挡箭的是旁人,他是否也会这般跪在皇后面前求药?

咏荷撑着德妃小臂,主子身上的震颤清晰传来,她低声劝道:“娘娘莫要动气,王爷如今重情,不正是娘娘希望的?”

德妃狠狠攥住咏荷指尖,“高处不胜寒,本宫是希望他能近人情些…但他的情若独独只给一个女人,便是要命的软肋…”



锦澜王府忙翻了天。

赵晏走后不久,太医院十六位太医悉数进了府,围在沁水阁的卧房外低声议论,没一会儿又变成了高声争执。

“胡闹!这毒明显是内热之症,五味子如何能解?”

“什么热毒?你没见那姑娘全身发冷,抽搐痉挛?”

“剧毒攻心,自是有此症状!”

周济安捶打桌案听得冷汗直冒,他取来压箱底的万年口参才堪堪吊住那姑娘性命,锦澜王进宫许久,为何还不见回来…

“都闭嘴!”他拂袖起身,“先拔箭!”

“万万不可!”陈擎子快步将人拦住,“没有龙血灵芝,我等没有万全把握啊。”

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。

“可毒源留在体内,若王爷日落前仍不回府,这姑娘必死无疑…”

“横竖是死,不如搏一搏,说不准她求生欲强烈,就扛过去了。”

卫骁捏着佩剑的手松了紧,紧了又松,心情随着太医们的话上蹿下跳。

他不时往院门张望,王爷不在,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当赵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边,卫骁猛地从地上窜起,“王爷!”

本来吵嚷的太医也一并望去,周济安只觉双眼干涩酸痛,终于将这瘟神盼了回来。

众人随着赵晏步入房中时,钱嬷嬷正颤手端着茶盏递到微末嘴边,“丫头快醒醒,别学我那没良心的闺女…”

赵晏将龙血灵芝抛给周济安,“找人去熬。”

周济安徒手接过如烫手的山芋,血色灵芝在他怀中转了几转,锦澜王竟真的将这宝贝要了出来?

他抚着赤红的菌盖竟一时不舍得转手。

“拔箭。”

赵晏沉闷的声音惊了他一跳,他忙将灵芝交给陈擎子,来到塌边。

女子突然弓身呕出黑腥的血,周济安将人翻转,单手握住箭杆。

“按住她!”

钱嬷嬷哆哆嗦嗦按在肩头,女子却因剧痛不停抽搐,赵晏拂袍上前,“我来。”

周济安深吸一口气,“这种箭矢一般都有倒钩…王爷定要按住。”

赵晏指节发白地扣住她单薄身躯,虎口处突如火灼般发痛。

女子扇骨处的黑色纹路从伤口缓缓蔓延,一路往心脉而去。

前世他不过虎口中箭,脏腑就如同被啃噬般剧痛难忍,剥皮剔骨的折磨险些让他举刀剖了自己胸膛。

如今这染毒箭矢却生生插入她后肩,险些将人贯穿。

周济安手握箭杆偷瞄赵晏神色,对方不开口,他不敢轻举妄动。

女子似有所感,长睫微颤间缓缓睁眼,她忽然拉住赵晏小指,眼底似都漫起黑紫色的光。

“马…马齿苋…”

声音太过微弱,钱嬷嬷滚着泪问:“丫头说什么?嬷嬷没听清…”

赵晏见人再次昏厥,骇浪在胸口铺天盖地般旋转,他暴怒喝道,“拔!”

周济安握住箭杆的手紧了紧,屏住一口气突然发力,倒钩箭矢溅着黑血猛地拔出,黑紫色的瘀血四处飞溅。

女子身躯随着力道忽然痉挛,小小一团弓缩在塌上不停地发抖。

“快…止血药!”

几个太医手忙脚乱地上前,将床榻围得密不透风,药粉一层层叠撒上去,黑血却仍流了满塌。

“失血太多,快取羊皮线!”

“发热了,快备热水通体擦拭!”

“指甲发黑,解药不对症!”

直到陈擎子捧着灵芝赤红的药液灌入女子口中,众人悬在喉间的心才稍微落了地。

但龙血灵芝只能暂时吊住性命,想将人彻底救活,还得马不停蹄地调配解药。

世间剧毒万千,除鹤顶红与砒霜等天下尽知的,其余杂毒均得对症调配。

亥末微凉,赵晏阖目端坐在外间暖塌上,螭纹玉佩在掌心不停翻转。十六位太医仍在院中争执不休,赵晏抬手招来周济安,

“马齿苋是何物?”

周济安皱着眉思索,“一种野菜,性凉味酸,《纲目》记载有解毒之效…”

赵晏眉峰微动,方才她醒来,口中念叨的就是马齿苋。

“就拿它做药引。”

周济安一惊,“王爷,此物寻常,解毒效果堪忧,若耽误了病情…”

翻转的玉佩在掌心忽然顿住,赵晏捏住螭龙双尾的指节惨白如纸,“捣碎外敷,取汁入药。”

周济安还欲再劝,赵晏却冲门外低喝,“卫骁!”

卫骁跑动间甲胄撞上剑鞘叮当脆响,“王爷。”

“将全城的马齿苋都给本王搬回来。”

“是!”

她中途苏醒,生死攸关之际绝不会无的放矢。



满城都开始抢一种名叫马齿苋的野菜。

无论多少,只要抱到锦澜王府门前,都会被悉数收下。

价格也高得离谱。

京城外有座低矮的药山,采药人每日上山时,名贵药草看也不看,专挖叶片扁平的马齿苋。

回春堂掌柜拍着大腿后悔,“昨日有个姑娘买了一筐,我只收了她五钱…”

如今那野菜价格成倍往上窜,掌柜估摸着那么大一筐,至少能卖五两。

守城兵将消息灵通,见有人背着药篓装着马齿苋,搓着手指连过路费都要多收一两。

风波闹了三日,王府突然放出话来,马齿苋够了,再来者不收。

黑商拍着药篓哀嚎,望着成山的野菜欲哭无泪。

坊间交头接耳流言四起。据说是锦澜王新结识个红颜知己,前些日子有人亲见他带那女子同游锦江,却不知为何中了毒。

马齿苋便是拿来给这女子解毒的。

而如今再不收,便是锦澜王要救的人,醒了。


是夜,微末陪冉老夫人坐在东厢房中。

昏黄的烛光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窗纸上,小丫鬟见状放下挑灯芯的银剪,俯身退下。

冉老夫人拉着她的手,目光深远悠长,“晏儿幼时爹不疼娘不爱,渐渐养成了这薄情冷硬的性子…”

“他身边从不曾有婢女,直到你的出现。别说他娘看的真切,就是老身才来了两日,也能瞧出他待你万般不同。”

老夫人怜爱的转向她,“莲儿之所以不喜,就是怕晏儿太过看重你,以至于乱了分寸,自毁前程。”

枯槁的手指在微末手背上缓缓摩挲,“闺女,你跟老婆子交个底,你心里可装着晏儿?”

微末缓缓抬起双眸,与老人家的目光对视时,深埋在内心深处,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那个字,却迟迟说不出口。

自重生回来,支撑她的便一直是对苏晚昭的恨,她想得最多的就是要将本该属于自己的光芒全部夺回来,踩着苏晚昭步步往上登,一直登到万人之上。

她处心筹谋过,刻意纵容过,为的都是再不走前世老路,步步为营让自己翱翔九天。

因为只有权力在手,才能高枕无忧。

她从未想过要与赵晏有什么真正的情感纠葛。

他需要一个堪为皇后的女子,自己需要至尊无上的权力,仅此而已。

她知晓赵晏薄情冷性,从不将心掏给他,但今生这个男人却转了性子,她不是木头,自然有所知觉。

但感情这种东西,她已拿性命为代价尝过一次苦果,怎会再重蹈覆辙,将满腔热忱全部交托给一个男人?

便是她熬干心血给苏晚昭如山般的恩情,结局亦是悲惨,爱情?是会变的。

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逐渐黯淡,轻叹一声别过眼去,“老身能看出你这孩子绝不是什么祸水妖姬,日后,你定能慢慢发现晏儿的好。”

不知为何,微末喉间忽然哽住,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心头慢慢剥离。

门外忽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是方才退出去的小丫鬟,“老夫人,不好了!苏王妃闹着要跳井!三个丫鬟都拉不住!”

“什么?”冉老夫人豁然起身,当即出了门去。

微末跟在后面一路来到虹霓院,远远就听到苏晚昭凄惨的哭嚎,“王爷要休了我,我还不如死了算了!”

微末挑眉,阿乔午后偷偷与她说起,皇后宫里的若秋曾来虹霓院探望过苏晚昭。

赵晏何时说过要休她?是若秋嚼了舌根?

一进院门,便瞧见苏晚昭赤着脚踩在满是青苔的井沿上,双手死死抓着井绳,阿乔并着两个小丫鬟扑跪在身侧,抓着她裙摆不停哭求,“王妃三思啊…”

除阿乔外,另两个婢女手背脖间全是条状伤疤,新旧交替,似是拿金簪之类的东西生生划出来的。

冉老夫人的鸩杖狠狠杵在地面上,“闹什么!堂堂王妃竟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?”

苏晚昭却恍若未闻,潮红的脸颊滚满泪珠,“王爷呢?王爷为何不来?”

“你既想寻死,还等着晏儿做什么?”冉老夫人怒骂。

她双膝一软,从井沿上栽倒下来,腰间溃烂的杖伤从破布似的襦裙边缘露出,散作乌巢的发髻衬得她愈发癫狂。

“是王爷要休了我!”她凄厉地嘶吼,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”

冉老夫人眯起眼,语气带着深沉的不耐,“晏儿何时说过要休了你?”

苏晚昭爬行几步,“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若秋亲口说的!王爷今日入宫,便是想求陛下休妻!”

“荒唐!”冉老夫人气的步摇都在颤抖,“来时老身便听闻你十分仰仗皇后,没想到真是个不知趣儿的!”

她猛地转过身去,“若一心攀附皇后,要死便死!”说着抬步离开,“今夜死了,明日老身给你收尸!”

苏晚昭呆呆看着冉老夫人离去的方向,忽地崩溃哀嚎,声音直冲云霄,却独独引不来赵晏的身影。

微末不由好奇,若秋刻意来将此事告知苏晚昭,不知是何动机?

难道只是想让苏晚昭闹这一遭,让赵晏更加厌恶她?

可皇后应是想力保苏晚昭的王妃之位才对。

她立在原地,冷目看着苏晚昭的指甲死死扣进砖面,鲜血顺着指缝滴进土壤,整个人如疯魔一般不受控制。

她小指无力地垂着,应是焚堂那夜被赵晏生生踩断的。

苏晚昭喉间忽然发出咯咯的怪笑声,抬起头赤目望向她,“我如今这样,你是不是很满意?”

微末无声睨着她,前世的苏晚昭锦衣华服,从容有度,何时这般疯癫狼狈过?

“王妃何苦作践自己。”她轻声道。

“作践自己?”苏晚昭翻过身,展臂躺在青苔堆里,惨笑着渐渐缓下情绪,“方才我的确想跳下去,就此一了百了…”

“可就在看到你的一瞬间,我突然明白了…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,谁输了,就会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
她满是泪珠的眼中渐渐产生一丝清明,“所以,微末,别得意,我置之死地,必定重获新生…”

微末忽地转身离去,任由苏晚昭发出癫狂不绝的笑声。



次日,满京城的茶楼都在疯传,锦澜王府有个狐媚子,迷得锦澜王要休了发妻。

不时有人从王府墙外走过,吹着口哨大喊千年狐狸。

待卫骁提着剑追出去,那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微末这才恍然,苏晚昭昨夜凄厉的大喊,原是算准了更夫经过王府外墙的时辰。

每一句休妻都传进更夫耳中,口口相传,她就成了秽乱赵晏的狐狸精。

自古宠妾灭妻尚且遭人诟病,何况她只是奴婢,恐怕此时酒馆里茶余饭后的闲聊,都是她如何要爬赵晏的床。

皇后是见苏晚昭地位不保,想用她最后的余热彻底抹黑赵晏。

怪不得苏晚昭昨夜平静的那么快,还说重获新生,她只是故意要闹这一遭。

微末搁下手中银针,在钱嬷嬷的注视下将长发以一根汉白玉簪高高束起,再换上一身男装,径直往偏门走去。

“小姑奶奶,你要做什么去?”钱嬷嬷一把拉住她。

微末勾起唇角,“嬷嬷不必担心,知己知彼,才能破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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